他的视线凝固在被削平的龙角处。
蛟龙要麽单角,要麽角短且无分叉,而且没有尾鳍。
他回过头,试图看清百米外的尾巴到底有无尾鳍,墨蓝色的巨龙却骤然化作粒子消散在空中。
谢宝琼的身体猛地向下坠去。
他迅速回过神,探出灵力包裹住身体,却被一双手抱入怀里,气浪的声音在耳畔淡去,他仰起头,赤松看清他淡定的表情,脸上闪过无聊。
“赤松大人是龙吗?”谢宝琼好奇地问出这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二人落至地面,赤松放下谢宝琼,神色晦暗不明:
“你觉得是,便是吧。”
谢宝琼眼神满满地困惑,但恢复成人形的赤松身上已没有蛟龙和龙的区别。
他多看了赤松两眼,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赤松大人,我们来这做什麽?”
他四处打量,周遭还是一派灰蒙蒙的颜色,与方才之处并无不同。
“你不是想知晓我与蔺折春的恩怨?背後谈论人,总要躲着点。”
谢宝琼的视线被声音吸引,便见赤松的手轻轻扬起,前方地面上的尘埃散去,露出一大片溢散灵气的器物。
造型不一的法器从沙土下显露真迹,绵延不绝,谢宝琼没见识地睁大眼。
他身上仅有的一件半法器与之相比,实在寒酸。
见识甚少的谢宝琼完全没意识到不管是晓春送的玉佩,还是曾化为人形的猫猫哥,在外都是能引人哄抢的宝贝。
他此时实实在在被眼前法器的数量震撼到。
只是,这与赤松与蔺折春的恩怨有什麽关系。
这麽想着,他顺口问出。
赤松朝半截埋入地中的法器投去沧桑的一瞥,答非所问:
“这些法器的主人都死了。”
谢宝琼顿时脑补出一桩灭族的恩怨纠葛,却被赤松的下一句话打散:
“蔺折春端着他那副清高架子,全便宜了我。”
“这些…都是蔺国师杀的吗?”谢宝琼擡眼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法器,难以将蔺折春不染纤尘的形象套上层弑杀的壳子。
“……有些是,有些不是。”赤松搜刮着记忆,却发现那些岁月经历时光的蹉跎,早已模糊不清,连当初刻骨铭心的恨意也在光阴的消磨下,蒙上层厚厚雾。
恨不明,却一直盘踞牵扯着他。
成仙路难走,化龙遥遥无期,唯独恨意绵延了下来,拉扯着他在时间中往前行进。
“这些法器的主人是赤松大人的朋友吗?”
剥离在感情之外的谢宝琼踩着赤松脚边的那块土地,无法与之共情。
“不是。”赤松回答地干脆利落。
可两个字落下後,这方天地再次回到了寂静无声之中。
显露的法器溢散出灵力,在空中交织,最终散于天地间。
谢宝琼才猛然惊觉一件事。
这片空间内不止没有风,除开面前法器溢散出的灵力,竟然一丝灵力都没有。
这是一方绝灵地。
“赤松大人……?”他刚想提及这一问题,便被赤松打断:
“我仔细想来,觉得就这麽平白告诉你,我有些吃亏,不如你先说你的事情。”
赤松金色的竖瞳划过矮了几个头的身影,带上丝谋算。
“比如,你怎麽会长了这样一张脸?又凑巧成了谢琢的孩子?”
两人都对谢宝琼妖的身份心知肚明,自然确定他与谢琢并无血亲关系。
谢宝琼没藏着掖着,瘪着嘴,信誓旦旦道:“是他长得像我。”
听着谢宝琼倒反天罡的言论,赤松心中的疑虑渐甚:
“你生出神智多久了?”
谢宝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按人间的岁月算,十三。”他不忘补上一句:“但我没有生出神智前,肯定还当了好多年石头。”
赤松自动忽略他补上的话,喃喃重复一遍这个数字,上前捏住谢宝琼的手腕,霸道的灵力涌入,谢宝琼的身影骤然消失,一块正正方方的墓碑现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