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禁闭室那扇沉重得能防核爆的铁门,终于在第十五天的清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滑开。
刺眼的白光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禹星野习惯了黑暗的瞳孔。他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动作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一股混合着青草、泥土和远处训练场硝烟味的、久违的新鲜空气,猛地灌入他干涩的肺叶,带着一种近乎暴力的生机。
“禹星野!禁闭结束!出来!”门口站岗的士兵声音洪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禹星野放下手,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门框里显得有些局促。十五天不见天日,脸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下巴上的胡茬野蛮生长,像一片倔强的黑色苔藓。唯有那双眼睛,在最初的刺痛过后,迅恢复了惯有的锐利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亟待释放的野性。
他迈步走出禁闭室,军靴踏在坚实的水泥地上,出沉闷的回响。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他身上,暖意驱散着骨子里的阴冷。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像要把过去十五天亏欠的氧气都补回来。
“野哥!”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传来。阿k像颗炮弹似的从旁边冲过来,眼圈通红,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印着基地食堂logo的保温桶,“你……你终于出来了!饿坏了吧?快!食堂刚炖的红烧肉!还有大白馒头!热乎的!”
禹星野没接保温桶,目光越过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阿k,扫视着空旷的集合场。没有预想中雷教官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也没有其他士兵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只有远处训练场隐隐传来的口号声和枪械击声,提醒着他,世界还在正常运转。
“人呢?”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在摩擦。十五天没怎么说话,嗓子有点锈住了。
“雷……雷教官去开会了!特意交代了,让你出来先去食堂补充能量,然后去他办公室报到!”阿k赶紧回答,献宝似的把保温桶又往前递了递,“野哥,先吃点?”
红烧肉?大白馒头?
禹星野的胃袋诚实地抽搐了一下,出了响亮的“咕噜”声。十五天顿顿冷烤肠加硬馒头,嘴里淡出个鸟来。但此刻,一股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压倒了生理的需求。
他抬手,极其粗暴地揉了揉阿k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把他精心打理的头揉成了鸡窝。“先放着。”他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锁定了基地大门的方向,“车钥匙。”
阿k一愣:“啊?野哥,你不先去吃饭?雷教官说……”
“钥匙!”禹星野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阿k被他眼神里的急切慑住,不敢再多问,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那辆大g的车钥匙递过去。
禹星野一把抓过钥匙,看都没看阿k和那桶诱人的红烧肉,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停车场走去。步伐又大又急,带着一种被压抑了十五天、亟待宣泄的急切。沉重的军靴踏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敲在阿k的心坎上。
“野哥!你去哪儿啊?!雷教官那边……”阿k抱着保温桶,追了两步,徒劳地喊着。
禹星野头也没回,只丢下一个被风吹散的、硬邦邦的字:
“讨债!”
大g如同一头脱缰的钢铁巨兽,咆哮着冲出基地大门,卷起一路烟尘。禹星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烦躁地按着车载音响,胡乱切换着频道。嘈杂的电波噪音充斥车厢,却压不住他心底翻腾的念头。
那只云雀……现在在哪儿?片场?酒店?她收到他最后那条“油腻v字”的坐标了吗?她……会来吗?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他猛地踩下油门,引擎出更加狂躁的嘶吼。管她来不来!他禹星野讨债,从来不需要预约!
车子一路狂飙,目的地明确——横店,《夏夜方程式》片场。那是他“欠债”的源头,也是他最可能找到债主的地方。
然而,当大g一个急刹,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停在片场外围那条熟悉的、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时,禹星野愣住了。
不是预想中繁忙喧嚣的片场入口。
眼前,是老张头烤肠摊旁边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巷子深处,那家挂着“老周大排档”红色灯箱的店门口,露天支起的小方桌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星窈。
她没穿戏服,没化妆。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浅蓝色牛仔裤,长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她背对着巷口的方向,微微低着头,面前的小方桌上没有堆成小山的龙虾,只放着一个……印着傻气烤肠图案的、边缘磨损的保温杯。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巷子上方交错的电线,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是喧嚣的人声、炒菜的锅铲碰撞声、还有老张头烤肠摊飘来的霸道香气。她却像自成一个安静的小宇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杯的杯壁,侧影沉静得如同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