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口简单,沈老夫人有两个儿子,沈二叔白身一个也就未曾分家,平日除了念书也帮着做些杂事,还在城外书院挂了一个职。
沈大人有一妻一妾,妻冯氏育有两子两女,沈大娘年纪较长,沈大人外放西北金州做官时,沈大娘就嫁在了当地,后随沈大人进京安家,沈二郎在京城娶妻,妻子霍氏,如今膝下有一女一子。
再加上一个沈熙真,沈家全家就齐了。
沈大娘婚配时沈大人不过是金州的五品官,婚配即使往上找也高不到哪里去。
沈二郎成婚时沈大人已调进太仆寺,加上沈二郎不错的容貌,妻子的家世品性已是极好。
待到沈熙真相看人家时,沈大人已经是从三品的太仆寺卿,南安侯府上门求娶,沈家自然欣然允诺。
沈熙真十六岁嫁入侯府,今年也不过桃李年华。
沈家最盛时沈希真出嫁,她自然嫁的最好,而如今沈家遭难,剩下的弟弟若是不上进,那婚事可就差不只一筹。
算来算去,竟只有沈熙真一个吃到了父亲升官的最大福利。
可如今沈大人还在吏部接受审查,以侯府的势利眼,沈熙真的未来也蒙了一层厚厚的雾。
一行马车缓缓驶出,自京城西南处一路向东去,临到巷子口便见有五六人焦急等待。
沈大娘被丈夫推了一把,她扭头一看,手脚忙乱,急上车开门,“祖母可好?”
沈老夫人点点头,她面上还留着仓皇之色,道:“都好都好,麻烦你和孙女婿了。”
“害!”沈大娘嗔怪一声,急忙又打发家仆上前来帮忙。
若非沈父调入京城,她夫君怎有机会跟着一同进京还置办下家业,还不是靠她娘家帮衬,如今沈家遇事,正是用到他们夫妻的时候,
沈大娘家隔壁一进的院子被临时赁下,还没收拾干净,沈家人也顾不得什么,急忙进了院子修整。
沈二叔说了一道,他口干舌燥,沈熙真听的半懂。
至于沈二叔催她回侯府免得牵连的话更是当作耳旁风,沈家情况摆在这,岂是她能撇干净的。
沈二叔瞧她面上神色,心中一片慌乱,又急又恨。
急的是沈家境遇,恨的是那侯府磋磨人,他好好的侄女嫁过去不到三年多竟成了个泥塑的菩萨,从前三娘可不是这模样。
沈熙真自然不知二叔心中这般多的想法,她进了院门便听见阵阵嚎啕哭声,一个亲弟两个堂弟扯着嗓子哭泣不止。
母亲被丫鬟扶着也是泪流不止,二哥忙着梳理人手。
沈熙真蹙眉啧了一声,动作比想法快,她伸手啪啪啪三下,三个弟弟一人挨了一嘴巴。
“哭什么哭,憋回去,收拾你们自己东西去。”
她环顾一周看看这院子,“你们仨住一个屋子去,谁再哭我给他一脚。”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三个弟弟终于闭嘴,挨了一巴掌后反倒不害怕了,纷纷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一溜烟跑去侧边厢房收拾了。
沈二郎杂乱的心也安定下来,他抬腿踢踢儿子的屁股,“去,跟着你姐姐收拾去。”
沈二叔愣了一下……
最后留下商量事的不过五个人,沈熙真,沈二叔,沈二郎,沈大娘以及姐夫赵进。
赵进瞄一眼沈希真,道:“三姨,不如你先回侯府,待到丈人回来后再遣人去侯府报平安。”
沈熙真蹙眉,“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置身事外,”扭头看二叔,“二叔,父亲那里的事,可还知道其他的?”
沈二叔在家也给大哥当幕僚,若是有什么朝堂上的事也就只有他才最清楚。
熟料沈二叔一苦脸,方才劝沈希真回侯府还说的头头是道,真被问到点子上他也一问三不知。
“也不见什么情况,打从去年官家登基后,也不曾有什么事,大哥在太仆寺也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获罪了呢!”
沈熙真刚过来时记忆还不算清楚,坐在马车上走了一路,该记得的都记得,真真就是她本人,这个沈熙真从小到大的全部记忆都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不过无论怎样,她现在还是沈熙真,顶多是换个环境。
方才记忆里搜寻片刻,她已经有了疑问,“是谁来报父亲在吏部审查的。”
沈二叔答,“是太仆寺的小吏。”
沈二郎一听也松了一口气,便道:“那估摸着问题不会太大,三妹你先回侯府去,我和二叔去吏部门口等着接人。”
沈熙真直接否定,“二叔在家看顾着,我和你一起去接父亲。”
沈二郎一急,开口就要斥她不懂事,这种时候旁人跑的来不及呢,她倒要往前凑,要是被侯府那边知道了还不知生出什么事端了。
见弟弟妹妹又要顶上,沈大娘熟练的打圆场,“二郎你便同三妹一起去吧,她有主意也能帮衬上一些。”
二郎和三娘这对弟妹是从小打到大的,亲爹娘都没法子,只能随他们去,到现在沈二郎下巴都有个小坑,就是被沈熙真抠的。
有大姐调和,沈二郎总算答应了。
兄妹俩便先坐车往吏部门口去等。
马车摇摇晃晃,沈二郎心中惴惴,他嘴上安慰妹妹,道父亲定然平安无事,但心中也实在拿不准。
吏部审查,说的好听是审查,仿佛也没什么危险,但这六部衙门都有自己的大牢,父亲年事已高,真要是从大牢走一遭,少不得脱层皮减寿十年。
真要是犯了什么不得了错,叫人磋磨几日,回家一命呜呼也不是没可能。
越想他越害怕,手也不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