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长命百岁
被捆了一夜的山野鸡闹脾气,见人就扯起嗓子咕咕嘎嘎地乱叫,一直拿绳绑着不是办法,可养在院里又拘不住,裴松便拿了只秦既白先前编好的筐子,将这畜生塞了进去。
柳条筐子已经很大,可顾着头就顾不着腚,长羽支棱在外不舒坦,这野鸡又气得蹬爪抻颈咕咕嘎嘎。
裴松蹲在地上和它谈了好一会儿的心,言语不顺没谈拢。
实在没辙,秦既白又用麻绳子将它两爪捆了起来。
俩人合计了一番,干脆将後院的老旧矮篱笆拔掉换成高的,再圈出块地儿围个鸡圈,将这野鸡养养大,兴许能卖个好价钱。
裴家後院就是野山,竹子成林,连作一片森森绿海。
竹子长得快,尤其雨水丰沛时,半月就窜得老高,因此劈砍竹子多没人管。
秦既白本还担心裴松腰疼,谁料他拎上砍刀就要走,还扭头问他:“咋还不跟来,是不是腿疼啊?要不我自己去吧。”
他腿疼?他腿疼……秦既白气得直笑。
裴椿蹑手蹑脚回家时,俩人正在院里干活儿。
後院地界不够大,汉子将竹子搬去了前院。
篱笆得一样高低才好看,秦既白蹲在地上,手里使一把短刀,锋利的刀刃贴着毛竹青皮划下,“嗤”地一声就剖出条匀整的缝。
他手腕微沉,刀刃顺着竹节纹路走,细竹便随着力道裂成两半,断口白生生的,还带着新鲜的竹腥气。
小姑娘见了人,不好意思地红脸喊他:“阿哥。”
到秦既白这,眼珠子飘忽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宛如蚊呐地开口:“哥夫。”
裴松瞧了俩人良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忙又正了正色:“渴不渴?盆里冰了瓜和桃儿,吃个?”
甜瓜是张家婶子送来的喜礼,白皮大果,两个手掌包不下,裴椿摇了摇头,这物件稀罕,她想等二哥回来一块儿吃。
裴松心中了然,站起身和她一道进了竈房:“那吃个桃?也甜。”
他蹲到木盆边,伸手搓了一个,递给裴椿。
裴椿没接,伸手将个小马扎拎过来,塞到了他屁股下头。
俩人挨着坐在一起,裴椿靠着他厚实的肩膀,轻声说:“阿哥你腰疼不?他也真是的,昨儿个才……就叫你砍竹子。”
裴松脸色有些红,却见小姑娘比他还不自在,他伸手捏她脸蛋:“哥啥身子骨你不晓得?这点儿累不算啥,再说我也没干多少,都是他背回来的。”
裴椿吊起眼睛瞧他一眼,脸上一红又赶忙垂下了。
裴松甩了把桃上的水,两手一掰一分为二,将不带核的那瓣递了过去。
裴椿不伸手,要他喂着吃,裴松边笑着说“咋越活越回去了,小那会儿自己抱个萝卜啃,都不叫哥管。”边将桃子喂到她嘴边。
裴椿叼过去,桃子又脆又甜,汁水溢了满口,她伸手抱住裴松的胳膊,轻轻地蹭。
自己手把手养大的丫头,是哭了闹了一眼就能瞧出来,就着裤子擦干净手,裴松揉了揉她脑瓜:“为啥不开心?和哥说说。”
裴椿拉下他手,去玩他的指头。
不是双大手,却因为干农活骨节粗,掌心也糙,裴椿握紧实了:“没不开心,只是觉得阿哥成亲了,和我就不是最好了。”
裴松皱了下眉:“这说的啥话儿?”
“以前咱俩最好了。”裴椿鼓起脸,眼底有失落,“往後你和秦既白才是一家。”
裴松轻笑一声,抽回手将小姑娘抱紧了:“哥就算成亲了,也和你最好,你是我妹子,做啥也变不了。”
“天下第一好?”
“嗯,天下第一好。”
“一辈子好?”
“最最好。”
裴松其实想说,这世上没有谁能和谁一辈子,阿爹阿娘亦或是兄弟姐妹,也只能陪你一段路,走过这一程山水,便要分道扬镳。
可是小姑娘还小,心里装不下太多的风景,他便愿意为她迎春送秋。
裴椿弯眉笑起来,黏黏糊糊地蹭他的手臂:“阿哥,你欢喜吗?”
裴松点点头:“有你丶有二子,哥欢喜。”
“不是丶不是说这个。”
裴松少有的羞怯,偏开头摸了摸後颈子:“也欢喜。”
裴椿看了他良久,她见过阿哥太多表情,高兴大笑丶愤怒悲伤,却从未见过他如眼前这般羞臊过,她跟着弯起眉眼,轻声道:“阿哥欢喜,我便欢喜。”
浮云游走,山间风起,眼见时辰不早,该做饭了。
喜礼收下许多肉食,足堆了小半筐子。
时值夏月,收下的鲜肉存放不住,需得到铺子里换成米面粮油。
若是人家不缺换不成,便用盐巴腌上或煎炸了,多少延长些时日,免得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