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尽管尸体和血迹已被秦风手下以极高的效率处理干净。苏澈靠着帐壁,缓缓调匀呼吸,努力压下胸腔内翻涌的气血和那惊魂未定的悸动。袖中紧握的银簪尖端,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
萧煜已重新躺回榻上,闭目假寐,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从未生过。但他周身散的无形寒意和杀意,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
“替本王看着这帐内帐外。”王爷的命令犹在耳边。苏澈知道,这并非简单的嘱托,而是一道沉甸甸的、充满危险的任务。他已被彻底卷入这场权力的血腥漩涡,再无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无用,唯有冷静才能寻得生机。他开始仔细回想方才那赵辅兵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
动作熟练,目标明确,直指那杯温水……说明他对王爷帐内的习惯和苏澈的准备工作有一定了解。是长期观察,还是有人提供信息?
那包毒粉……撒落在地,已被清理。但或许还有残留?
苏澈的目光悄然扫过方才打斗的地面。铺设的兽皮地毯纹理粗糙,或许……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假装整理药箱,俯身时指尖极快地在兽皮缝隙间掠过。起身时,指尖已沾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将这点粉末用油纸包好,藏入袖中。
接下来的几日,军营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愈汹涌。王爷“病重”的消息愈传愈烈,甚至开始有“准备后事”的流言悄悄散播。
周莽来探视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都被秦风以王爷昏睡、不宜打扰为由拦在外面,但态度已不如以往强硬,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国不可一日无主”的忧虑,与其他几位参将商议军务时,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秦风的人。
秦风则表现得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全力救治”王爷,一方面要应对周莽日渐明显的揽权行为,疲于奔命。
苏澈配合着这出大戏,日夜不休地“抢救”靖王,脸色日益憔悴,开的药方也越来越匪夷所思,甚至多次“悲痛地”向秦风表示“尽力了”、“要看王爷造化”。
暗地里,他却睁大了眼睛,观察着一切。
他注意到,每次他开出新的、药性猛烈的方子,所需的某些偏门药材,总能被迅送来,仿佛早就备好一般。送药的人不再是固定的,有时是亲兵,有时是医营的杂役,但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到位。
他还注意到,秦风虽然表面焦躁,但眼神深处却异常冷静,每次与周莽周旋时,都仿佛带着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而周莽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书记官,似乎格外关注医营的动静,尤其关注药材的消耗情况。
苏澈将所有这些细微的异常都默默记在心里,不动声色。
这日,他借口需要一味极其罕见的“龙脑香”入药(此物珍贵且多用于祭祀或香料,医用极少),向秦风申领。果然,不过半日,一小盒品相极佳的龙脑香便被送到了他手上。送药的是个生面孔的亲兵,眼神闪烁,递过盒子时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苏澈道谢接过,转身时,指尖在盒底极快地一抹,感受到一点细微的湿润和……淡淡的墨迹?他心中疑窦顿生,回到药房,仔细检查那盒子,现在盒底角落,竟有一个极淡的、未被完全擦拭干净的印章痕迹!似乎是一个商号的标记,但残缺不全,难以辨认。
龙脑香并非军需常备,如此迅送来,且带有商号印记……这来源,恐怕并非官方渠道!
他没有声张,将盒子收好。
夜里,他伺候萧煜服下真正的安神汤药后,并未立刻离开。待萧煜呼吸平稳,他悄无声息地取出白日收集的毒粉样本和那盒龙脑香。
帐内灯火昏暗,他借着微弱的光线,先是仔细分辨那毒粉。颜色纯白,细腻无味……他尝试用银簪、蒜汁等方法,依旧无明显反应。显然不是寻常毒物。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前世某种难以检测的植物毒素。他取来一点温水,将极少量粉末溶入,然后找来一只误入帐内、奄奄一息的飞蛾,将一滴水小心滴在其口器上。
不过片刻,那飞蛾猛地抽搐了几下,便僵死不动!
苏澈心头一寒。好烈的毒性!且难以检测!
他又看向那盒龙脑香,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除了浓郁的香气,似乎并无异常。但他总觉得那商号印记是个关键。他尝试用干净的布蘸了少量清水,轻轻擦拭盒底其他区域。
果然!又有一处极其模糊的印记被显露出些许轮廓!似乎是个“……昌记”的字样。
昌记?听起来像是个商号的名字。能与军中做生意的商号……莫非是王府商队有关的?
他立刻想起之前与他交易药材的管事周桐!周桐的商队,似乎就挂着“某某昌”的旗号?具体记不清了,但极有可能!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下毒所需的特殊药材,以及这种难以检测的毒药,是否都是通过商队的特殊渠道流入军中?而商队……是否也成了阴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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