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殿里传来说话声,不时夹杂利器摔落在地的声响。
这是位于大殿之后的一处偏殿,是白宴行批复奏折所用的书房。段九游在与他一桌之隔的距离里,一边拆箭一边跟白宴行说话。
“你也不必扣着我,我不会去找严阔的麻烦,我现在巴结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路上堵他。”
白宴行坐在椅子上看段九游拆箭,心说自己何曾是想扣她,分明是许久未见,想多见见。
而她似乎天生没长一颗能够洞悉这种情感的脑袋,进来之后也没多瞧他,一心一意只顾拆箭。
她对这套“活儿”很熟练。
肩膀、脚掌、胳膊,甚至头顶都插着几根箭羽,箭身扎得很深,拔箭时引出的血却不多。这是鳌族的特性,除非伤及脏腑,动了根本,否则看上去都是轻伤。
她出血不多,流速也慢,隔着繁复交叠的大袍,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穿透手掌的那支最为直观。
箭羽扎透手心,箭尖凝着血浆,段九游翻转掌心,手背向下,另一只手握住箭身,用力一拔!
乌木长桌上溅出了一条血渍。
殿里没留伺候的人,段九游抽空看了一眼,拆掉最后一支扎在脚面上的箭,打算去找条擦桌子的抹布进来。
她记得白宴行带她进来时,殿里还有两个正在打扫的仙鬟,他们进来得突然,其中一个还在躲懒,白宴行令她们下去时,躲懒的那个落了只粗布帕子在地上。
段九游埋头寻找,裙子太长,便用手抓着提起一点,手上的血窟窿猩红刺眼,尤其扎眼。
白宴行深吸了一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过来。”他说。
段九游惊讶地看向他,心说怎么连他也开始没大没小了。
白宴行知道,这声称呼让段九游不习惯了。
他从来称她为神官,客气中带一点疏离,这是身为年轻帝君对九朝元老应有的尊敬,但不是他白宴行自己想对她的称呼。
殿内没有旁人,他便不是高座主位的帝君,他忍了这么久没去找她,今日难得相见,用一次你我,不算过分吧?
段九游眼里疑惑不减,白宴行只作未闻,向身侧小椅虚按一下。
“坐到这里来。”
“桌上有血。”
段九游抬了抬下巴,仍然执着桌上那些血迹。
白宴行脸上似有无奈,抬袖一拂,便“擦”去了血渍。
这是法修里最无用处的清洁咒,修为低于神尊的学不会,已是神尊的,日常都有仙鬟近侍伺候饮食起居,更用不上。
段九游在术法上是块“白瓜”,为数不多的几样基本法术全靠死记硬背,看见这一幕颇有些惊奇。
不过她一点都不自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拖着裙子在白宴行指定的小椅上坐下,看着白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