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定
苏昭质精准点燃那几处关键火点,成功撬动市场情绪丶引发空头内部踩踏之後不久,一股体量庞大丶来源莫测的资金便悄然入场。
这绝非寻常机构的手笔。其风格沉稳磅礴,目标明确——它并非针对某一两只个股,而是以绝对的力量,稳住了几大核心权重股和几近枯竭的市场流动性底线。
与此同时,旨在稳定预期丶规范交易的监管措施及时出台,为市场注入了最後的强心剂。
压抑到极致的做多情绪被瞬间点燃!
盘面上,惊心动魄的V型反转之後,上演了更加疯狂的景象:满屏跌停的惨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片喜庆的红色涨停潮吞噬!
千股涨停!
行情火爆得令人窒息!
券商软件的交易流水刷出残影,股吧和论坛的服务器几近宕机,欢呼和难以置信的尖叫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风波,过去了。
以一种最疯狂丶最热烈丶最戏剧性的方式过去了。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後馀生的狂喜中。
而缔造了这一切开端的人,此刻,正躺在寂静的病房里,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监护仪上微弱而顽固的心跳曲线,是这片空间里唯一对抗着死寂的声音。
温澈礼紧紧握着苏昭质冰凉的手。他已经不记得这样守了多久,眼前的屏幕数据早已模糊,只有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清晰地烙在他的视线里。
谢年京靠在墙边,抱着手臂,目光在监护仪和苏昭质之间来回扫视,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作为医生,他比谁都清楚,这种身体机能全面衰竭後的昏迷,每一秒都可能是永别。
突然!
监护仪上那条微弱的心跳曲线,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丶第三下……虽然依旧微弱,但节奏逐渐变得清晰丶稳定起来。
温澈礼浑身一僵,猛地擡头,目光死死盯住屏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年京也瞬间站直了身体,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手指迅速而专业地检查着她的瞳孔反应和颈动脉搏动。
在两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苏昭质纤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仿佛挣脱了千钧重负,终于缓缓地丶艰难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眼底先是掠过一片空洞的迷茫,随即,意识的光彩一点点汇聚,最终定格为一种深不见底的丶带着极度疲惫的清醒。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先是落在温澈礼写满焦虑与狂喜的脸上,然後极轻地扫过严阵以待的谢年京,最後,定格在病房窗外。
那里,阳光正好。
她尝试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温澈礼立刻用沾湿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湿润她的嘴唇,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醒了就好,先别说话。”
谢年京长长舒出一口憋了太久的气,低声道:“命……算是抢回来了。但必须绝对静养,不能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苏昭质极轻地眨了一下眼,表示明白。她再次将目光转向温澈礼,用眼神询问。
温澈礼读懂了她的问题,紧紧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结束了。我们赢了。”
“你点燃了火,国家队顺势入场,托住了底。赵妍……已经完了。”
“现在外面,”他侧头示意窗外那片灿烂的阳光,语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复杂,“是千股涨停。”
听到最後四个字,苏昭质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丶如释重负的光芒。
她缓缓合上眼,不再有任何表示,仿佛外界的一切狂欢都已与她无关。
只有紧握着温澈礼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轻轻回握了一下。
她以病弱之躯,在必死的局中,为自己和明昭资本,劈开了生天。
时光平稳地滑过数日。
在谢年京的精心调理和温澈礼寸步不离的守候下,苏昭质的生命力如同早春冻土下的新芽,顽强地挣脱了死亡的阴影,一点点复苏。
她的脸色逐渐褪去骇人的苍白,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偶尔能在温澈礼的搀扶下坐起身,喝一小碗清粥。
只是精神依旧容易疲惫,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或者听着温澈礼用低沉的嗓音,读一些财经新闻和公司简报。
她只字不提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仿佛那只是生命中一段需要被遗忘的透支。
这天清晨,谢年京为她做完检查,收起听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