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什麽必?”云翠婶子老大不愿意,语气郁闷又嫌弃,“你说这慕姑娘也真是的,这麽多天都不出诊!”
“不出诊你又等,人家出了诊你又嫌人家收钱,翻了脸。你图什麽呢?上次被那小姑娘指着鼻子骂,还不够你喝的?”
“啧!你懂什麽!”云翠婶子把那菜篮子往前一推,“我那明明是好心!你们一个个的话不让人说明白就算了,还尽都眼睛长在头顶上啊!!”
郭书亦向来秉承少与人口舌之争,可这会儿听云翠婶子这麽说,也忍不下去了。
将刚搬起来的装字画的篓子往地上一跺,“慕姑娘日子好的时候,想了法子帮我们。结果她不好了,你那一听一诊一文,脸都变了,你还好心?不给不看就罢了,你说说你那日是怎麽的,说不是那姑娘出来,你是不是还要说教慕姑娘两句?!”
“她不应该被说教吗?!她明明——”
听到这麽说,饶是郭书亦也被气得“她哪里该说教了,她对你们好的时候,怎麽不见你说教她了?!”
又被打断後劈头盖脸挨骂後,云翠婶子也没好脾气了!
那手往桌子上一拍!
“你吼什麽吼!刚才说了你们不让人把话说明白,转头你就打断我!你知道我要说什麽了吗?就开腔!”
“慕姑娘她不该挨说吗?她都无家可归,这般落魄了!还搞什麽一诊一文?按照那药铺的坐诊大夫收诊金就好啦!她行医这麽久,咱哪个不信她?”
郭书亦也没想到云翠婶子要说的话竟然是这个,顿时就蒙了,“啊?”
“啊什麽啊?人生在世,谁不会遇上什麽难处?这有什麽拉不下脸的?何必要端着什麽一诊一文的?她医术好,人也好,咱受了这麽久的照顾,她给看病,咱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作甚搞得这样不上不下的?”
“既都是要想法子吃饭的人了,那便不能再同从前一样!再说,她又不是白要,是凭自己本事挣的!这脸面,哪有自个儿吃饱穿暖重要?!”
“她呀,就是在高门大户里头惯了,脸皮子薄。可咱得有人告诉她呀。”
郭书亦顿时愣住了。
云翠婶子讲得确实在理,可就像她方才讲的一样,别说慕书安生在那样的家族,就是他多读了好多书,便也总是忍不住多端两下子。
先前他不觉有什麽,只是多了几分同情。
从未想过云翠婶子说的这个事。
从生计而言,确实是要舍得下脸面,在这冬日才能过得好那麽一些。
“那你不也没看,牵着你家虎子就走了麽?”郭书亦小声嘟哝。
“那我不是没带钱吗?!她又噎我一口,我这大老粗,脾气一上来,话赶着话每个把门儿的,不就一来二去乱了套了??可等我回去捡了鸡蛋,地瓜啥可以将就充饥的。拿了钱来,她又走了呀!这不丶”云翠婶子两手一摊,“我天天来,天天来,搁这儿守了好些天,她一次都不来!你说我咋弄?”单手拍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咋弄?”
郭书亦语塞,擡头望了一下天,叹了一口气。
“这都下雪了。想来今日也不回来了。”
慕书安今日没有来,也就没有再能遇见云翠婶子和郭书亦。
她在雪下大之前,回到了村里。
在快到陈婆婆家的路口,遇上了两个人。
“哎,你就是住在阿婆家的丫头吧?”
慕书安稍微回过神,闻声回头,“是我,您是?”
“是你就成!我是那什麽,那边那个弯口的大牛家的。”吴叶摆摆手,“这不重要。”然後盯着她问:“你真是哪个什麽灾星吗?”
她可听她家大牛回来说了,那个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年的灾星,但从来没见过。
长得这麽好看,怎麽会说得那麽可怕呢?
灾星?
好像自从来到陈婆婆家,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我……”
不等她说完,旁边的赵巧大娘连忙拉住吴叶,满脸尴尬,“啊哈哈哈……那什麽,丫头,她吧,就是说话直,没什麽恶意的。”
然後回头拽拉了一下吴叶,猛使眼色,“哎呀,你那一副还没洗完呢,放河边,小心给人拿走了去!”
然後努力压低声音劝说:“她也是被赶出来的可怜人,算啦!”
“你拉我干什麽呀?算什麽算!这人命大的事,你们张不开这个口,我来!”吴叶抽出被赵巧大娘不断扒拉的手,“当初我生老大的时候难産,我家那个装没听见!是陈婆婆冒雨走了二里地给我请的稳婆,这个恩,我到死都记着!”
吴叶看向慕书安,上前两步,“我听阿婆叫你岁宁是吧!我知道你可怜,但是,你再可怜也不能祸害陈婆婆他俩呀!你就算没有去处,实在不行,村口有个破庙,你去住!”
原来,又是一个赶她走的人……
慕书安静静地看着吴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回应她。
吴叶见慕书安不说话,也知道自己咋说,这事儿是不地道的,可她管不了那麽多。
她站在原地,憋红了脸,但还是坚持,“我回家给你抱床被子过去,陈婆婆阿爷老两□□这麽大年纪不容易。你放过他们吧!”
“好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