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从不觉得,只是打一仗而已,是凌寒归,就不会有问题。
“可是凌寒归,我的预言从来没有出错过。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真的,我在来的路上,回想了千千万万遍,哪怕丶哪怕一棵树,一座桥,都没有错过。一次都没有。”
“怎麽办啊?一次都没有——”
她忍不住一直一直地哭着,哭到自己也没有眼泪,哭到眼睛通红,发干发疼。
无助又绝望。
“那我来做哪个例外。”凌寒归心疼地抚摸着她发红的眼尾,“别哭安安,你说过我的,我和他们不一样。”
“那你带我一起去。”
他一口否决,“不行,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如果你死了,我就和你一起死。”
她语气平静,却说得那麽肯定。
凌寒归沉下脸来,“我不准!”
“凭什麽?你自己说的,陛下死的,你也死的,为何我就死不得?”
“因为丶”他败下阵来,哑声开口,“我舍不得呀。”
“那你肯不肯,跟我一同活下去。”
“什麽?”
“可以活。可以活的。其实你也清楚。这是你们的猜测,也是陛下赴死的原因。只要你愿意。”
对上安安希望的目光,凌寒归陷入了沉默。
“当年爷爷没有出门,但派了亲信代替前往;你曾说过,小锦双亲死後,你娘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带着她,你娘出事那天,小锦是被带出了门後才又送回来的;还有大皇子妃那次……不是没有可能的。”
她在来时一路纷乱的马蹄声中,和如潮水翻涌的记忆里,在万千梦境与现实的碰撞,努力努力地想为他寻得一丝生机。
“只要有人以死应局,就可以有人破局而生——所以,陛下在他死,和扶光城沦落之间,选了他死。”
闻言,凌寒归睫毛轻颤。
“你都丶知道了?可是丶怎麽会?”
那幅画,明明挂在宫里的密室。
百渊死後,除了他,无人能够进得去。
何况……她被逐出了慕家,又何谈进宫去。
“今天,我和小锦他们出门,走到了碧落楼。想起了一些旧事。然後我让南叙带我上了一趟楼顶屋檐之上,一眼看尽了扶光城。陛下不敢赌,是因为,命运的那一段放着整个云照国。所以,他选以身赴死局,求云照生机永续。”
她甚至都没有问他,是不是。对不对。
她很笃定,她所拼凑出来的,就一定是事实真相。
“对不起,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可眼下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
他承认了这件事,为此与她道歉,却始终避开了她渴望的那个回答。
“所以,你还是,不肯。”
“安安,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没有谁不想活下去。”
“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其实毫不意外。
“其实丶我开口前,就知道答案。只是不死心罢了。你知道吗?白日里,小锦跳脚时,我还在与她说,你在做一件对的事,我怎能阻止你?现在想想,人有时候甚至无法赞同上一刻的自己。甚至,一直到我醒来之前,我还觉得陛下真是优柔寡断蠢笨得很,这有什麽赌不起?原来不过是,放在天平另一端的东西,于本人而言,意义和重量不同。”
“若他足够重要,原来,真的赌不起……”
“安安。”凌寒归伸手,捧起她的脸,自己曲了曲腿,低下身子,“你看着我。我不肯,不代表我要认命。只要你在这里,我一定竭尽全力回来见你。我将成为那个丶穿破夜色,回到你身边的人。”
他顿了顿,半垂下眼睑,“可是安安,答应我,如果——唔。”
唇上的温软,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近在咫尺。
凌寒归甚至还僵持着方才的动作来不及反应,瞳孔轻轻地颤动。
安安将他後面的话堵了回去,微微後撤,手还揪着他的衣领。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
她说:“答应我,回来娶我;或者,我来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