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我家小姐乃闺中女子,岂容外男靠近?我家老爷就在宫里,有任何疑问,询问老爷即可,为何要来折腾我家小姐?”赵伯心下焦急万分,找尽理由阻拦。
李公公一甩拂尘,挡住激动的赵伯,“游云道长乃出家之人,不会辱没秦小姐,至于秦大人……”
他顿了顿,觑着眼回头瞧赵伯:“咱家出门急,尚未通知秦大人,恐怕他还不知道咱家来了秦府,回去后,咱家会与他知会的。”
合着他家老家并不知情他们来了这一出,若是知晓,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赵伯心下后怕,却找不到理由化解,眼只能睁睁看着游云道长取出袖中长针一步步走向床边。
脚步声明明很轻,落在闭目装病的秦颂耳中,却像是千军万马向她奔来,交叠在腹部的双手下意识收紧,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什么身中奇毒?不过就是非要拿她开刀的法子罢了。
黎予同样捏了把汗,因为他早对那道士的手段有所而言,趁那道士靠过来的间隙,他轻轻将一只手覆上秦颂紧张的柔夷,挪动另一条手臂穿过秦颂的腰肢伸到床边,故意露出来一截指尖。
他动作太大了!又很突然!险些让秦颂睁开了眼,黎予轻轻摩挲她手背,才让她缓缓放松下来。
“冒犯了,这位小姐。”游云道长来看到床前,装模作样喊了声虚礼,随即弯腰拉扯出了被褥缝隙露出来一角的那只手。
一只白皙修长,骨节明显,但并不蛮横的手,令道士惊异了一瞬,他摸过无数宫中贵人的手,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女子手掌。
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大脚马皇后有之,巨掌秦小姐又有何稀奇的,况且细看,这只手除大了些,挑不出任何毛病,据说秦小姐曾痴迷舞刀弄枪,有这样一只手也不奇怪。
当然,即使他仍有疑惑,他也不敢逾矩掀开秦颂被褥一探究竟,反正他只管扎针,只要是装睡,那就没人能逃得过他的手段。
他阴森一笑,捻起手中长针,沿着那只手的中指指甲缝缓缓扎进去……
痛痛痛痛痛痛痛……
细小的针尖扎进肉里,黎予全身只剩下冲破颅顶的痛感,被扎的手不敢有任何反应,只能用力绷着肩臂,却不让手部有任何细颤,原本轻轻覆在秦颂手背上的那只手,兀地握拢,似乎抓住她的手,就能消弭漫天的痛觉……
秦颂的心骤然拧紧,痛觉让她指尖也微微抖动。
他捏得她好痛,但她知道,比起她的这点微末痛感,黎予正在遭受她难以想象的折磨!
秦颂很想起身给那老东西一脚,可是然后呢?她被带进宫倒也罢了,黎予会面临多么可怕的结果,她难以想象。
她清晰感受到他贴着她大腿的膝盖微微发颤,抵在她手臂上的额头大汗淋漓,濡湿了她的衣袖,枕在她后背下的胳膊肌肉一阵一阵的痉挛,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在无声诉说着巨大苦痛。
他动一下,她的心也跟着扯一下。
床边的臭道士像一只巨大的魔鬼,伸出魔爪要将“她”撕碎,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秦颂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能从黎予的反应感知对方的狠毒,也让她的心被一阵阵撕扯蹂躏,良久后,黎予鼓起的肌肉终于松下去了一些。
秦颂也跟中松了一口气,正当她以为终于逃过一劫时,黎予又猝然绷紧了身体,甚至牙间开始打颤,紧紧咬着她的衣料,捏着她手背的手快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秦颂很怕痛,连第一次进去那里的痛感都让她红了眼眶,若这针落在她身体里,她会痛到扭曲,而这剧痛,由黎予咬牙承受。
莫大的无力、怜悯和歉意将秦颂淹没,心里有个哭声在一遍遍默念:“黎予,黎予,黎予……”
好像过了一个漫长的季节,又好像只在喘息间,那道士叹了口气,终于将黎予的手放回了原位。
“对不住,秦小姐,打扰你静养了。”
他站直了身体,再次垂眸瞧了瞧秦颂的反应,终是看不出任何端倪,无功而返地退了出去。
紧紧捏着秦颂手背的力量松开了,身边人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整个人陷在了床上,进气少出气多的微弱呼吸声,让人清晰感知到他被剧痛折磨后的疲乏。
他无力的手想要从她手背上抽走,秦颂却微微一动,抓住了他,像是捧着一颗柔软的心一样,将他的手握进了手心,与此同时,他的呼吸声粗重了些许……
“禀公公,秦小姐伤寒严重,贫道也无能为力。”臭道士退到李公公面前装模作样回禀。
李公公无奈叹了口气,“那便回去吧,赵管家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差遣府外禁军即可,陛下说了,秦小姐醒过来之前,这秦府只许进不许出。”
急了一脑袋汗的赵管家如释重负,抬头忘了一眼拔步床内,才躬身送那公公出门。
临到门口,赵管家向李公公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和气问:“敢问李公公,我们老爷何时能出宫?”
“那就不好说了,整个太医院都守在坤宁宫呢,宫门口跪了一群官家老爷,你家老爷,姑爷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要说秦家这麻烦缠身,都察院的陆御史居然毫无动静,这时候不正是……哎哟,你看,是咱家多话了……”
那李公公声音越来越远,秦颂赶紧掀开被子,一骨碌起身,翻身回来跪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仍躺着的男人,豆大眼泪霎时夺眶而出。
“黎予,你还好吗?黎予。”她紧张自责,掩不住哭腔,焦急拉起他摊在外侧的手,一阵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