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不以为然:“嘲笑就嘲笑,反正咱们家早就丢尽脸,外头的嘲笑还少吗?”
这话实在戳心,江惠君哪里受得住,霍地起身,红着眼,扭头离开了房间。
出门时,她抹了把眼角,转头就看到躲在不远处朝这边看的三个儿女。
他们吃惊地看着她。
江惠君赶紧放下手,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做什么?”
三人不语,盯着她的脸,确认她真的哭了,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顾溪惹她哭的,毕竟她刚从顾溪房里出来。
“妈,顾溪惹你哭了?”顾远辉生气地质问。
江惠君不想说话,她是个要强的,如何能让儿女看到自己居然被气哭,当即扭过头说:“你们都回去睡觉。”
“可是……”
江惠君不容质疑:“听话,都回去!”想到什么,又叮嘱道,“别去找溪溪。”
她怕小儿子冲动地去找人,然后又要被打一顿。
现在的顾溪打人可不手软,连亲妈都能气,打自己的兄弟根本不算什么。
江惠君交待完,就匆匆离开,不愿意多留,怕自己更加难堪。
回到房,看到躺在床上敷药的顾茂文,突然心中一酸,委屈地说:“老顾,我、我……”
顾茂文看她的模样,便知她和顾溪的谈话崩了。
他拧起眉头,生气地拍着床板,不悦地道:“她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非要搅得全家不安宁才行?”
江惠君心酸地说:“她这是怨我们呢,怨我们偏心,平时忽略了她……”
“她有什么好怨的?我们是短她的吃,还是缺她的穿?”顾茂文不以为意,将人认回顾家后,他自认从未短过她的,她有什么可怨的?
他没将顾溪的闹腾放在眼里,一个年轻未婚的姑娘,没有工作没有钱,根本无法逃离父母的辖制。
就算她要闹,也只能闹这一阵。
江惠君虽然被顾溪气哭,但面对顾茂文时,又冷静下来。
她突然说:“其实她说得对,咱们家确实快要成笑话了!今天吴英兰那女人故意来找我,问我咱们家昨天乒乒乓乓的在闹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顾茂文神色一滞,也想起早上顾溪说的那句话。
给别人养孩子养得很快乐吧?
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更注重自己的血脉,养孩子当然只愿意养自己亲生的,谁会给别人养孩子养得很快乐啊?
当年会留下顾远湘,是因为她只是个女娃。
将孩子养这么大,投入的心血不少,就算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也不可能让她回亲生父母家,将来将她嫁出去,给她找个好家庭,也不失为一条人脉。
顾远征几人都惦记着江惠君被气哭的事,早上起床时,精神不太好,一个个耷拉着脸,眼底泛青。
当看到顾溪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餐桌前,他们脸上不禁露出愠怒。
不过他们汲取昨天早餐时的教训,并没有直接和顾溪起冲突——怕被她打,暂时忍下了。
吃过早餐,顾远征和江惠君去上班,顾茂文请假在家休养。
当顾溪扛着一个大包裹出门,坐在沙发上端着搪瓷缸喝茶的顾茂文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顾远湘和顾远辉也在,见到顾溪扛着的大包裹,心知这是她昨天从邮政局取回来的。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徐家屯公社那边寄过来的。
顾远辉有些疑惑,以往徐家屯那边若是寄东西过来,当天晚上他们家餐桌上定然会有一些山货土味的吃食,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也就顾溪这土包子会欢喜得像什么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不过昨天,却一直没见有什么动静,他们家晚餐吃的是顾远湘早上去买的菜。
顾溪看他一眼,说道:“是徐家屯公社那边寄过来的。”
顾茂文皱了下眉,问道:“咋寄过来那么多东西?里头有什么?”
他是不希望顾溪和徐家那边有联系的,但顾溪一直不听,徐家那边也是厚脸皮,居然以为时不时寄些乡下的东西过来,两家就能像亲戚一样处着。
幸好徐家只寄东西,没有直接跑过来骚扰,否则当初给徐家的钱,他们一定要回去。
“都是你们不喜欢的一些乡下泥巴土物。”顾溪随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嫌弃乡下人没文化,他们的东西都沾了泥腥味,玷污你们的高洁!放心吧,以后她们寄过来的东西,我都送去沈家,冯姨挺喜欢的。”
说着不再理他,扛着包裹出门。
顾茂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人都走到门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不禁气得心口疼。
她分明就是讽刺他们故作清高!
就算心里瞧不起乡下人,但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难堪。
顾茂文气得不行,能感觉到顾溪对他们的态度,冷漠恶劣,对父母亦如此,说话很刺人,冷嘲热讽的,没一句好话。
作为大家长,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孩子忤逆长辈,就算是最犟的长子顾远扬当年都没有顾溪这么恶劣,不仅气哭母亲,对他这父亲更是毫无尊重。
顾远辉瞅着顾溪出了门,直到见不到人,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说起小话:“爸你看她,目中无人又嚣张任性,真是太讨厌了,就是欠教训的!”他咬着牙,生气地说,“昨晚她还气哭妈,哪有她这么当女儿的……她以为咱们稀罕那些乡下寄来的便宜货吗?她要带走就带走,最好以后都不要回来……”
顾茂文阴沉着脸不说话,但小儿子的话确实听在耳里,让他越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