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安抿了抿唇。
秦屿拉了把椅子在他床边坐下,语气是少有的正经:“谢予安,有些话,我知道我没立场说,但憋着难受。”
谢予安抬眼看他。
“沈执那家伙,是个混蛋,这点我比谁都清楚。”秦屿直言不讳,
“他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
“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谢予安沉默。
“他不是在为自己开脱。”秦屿继续说,
“他那种家庭背景,那种成长经历,造就了他那种扭曲的、只知道占有和控制的性格。他根本不懂怎么正常地去爱一个人,去对一个人好。”
“他现在做的这些,在你看来可能还是很可笑,很笨拙,甚至让你反感。但对他来说,可能已经是他认知里,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改变’和‘讨好’了。”
秦屿看着他,眼神复杂:“我知道你恨他,怨他。但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行吗?”
“不是要你原谅他,只是试着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谢予安依旧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雪白的被单。
秦屿的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他恨沈执吗?
是的。恨他的强迫,恨他的禁锢,恨他带给他的那些痛苦和绝望。
但……看着他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地试图靠近的样子,那份恨意里,似乎又掺杂了一些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出院那天,天气放晴。周明轩送他回酒店拿行李,然后送他去机场。
车子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谢予安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萧索的北方冬景,忽然开口:“周博士,麻烦靠边停一下。”
周明轩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将车停在了应急车道。
谢予安推开车门下车,走到路边。高速路旁的护栏外,是一片覆盖着薄雪的荒地,视野开阔,能远远看到城市模糊的轮廓。
寒风凛冽,吹得他大衣下摆翻飞。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那条一次也未戴过的、柔软的羊绒围巾。
深灰色的,和他大衣的颜色很配。
他动作有些缓慢地,将围巾一圈圈,绕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羊毛细腻的触感包裹住微凉的皮肤,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沈氏集团大楼的方向,目光平静,却又仿佛穿透了重重距离,落在了某个特定的人身上。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车上。
“走吧。”他对周明轩说。
周明轩看着他脖子上多出来的围巾,眼神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问,重新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