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舟已然失控,他继续用刻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因愤怒和虚弱而颤抖的严德,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匕首,专往最痛处扎:“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你看看你自己,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残废!一个需要汤药吊着才能安睡的废物!你凭什么以为芳如会真心跟你?凭什么霸占着她的大好年华?”
他越说越激动,快意混合着扭曲的恨意:“你满足不了她!给不了她正常的夫妻生活!你娶她,不过是把她也拖进你这活死人墓里陪葬!我告诉你,芳如心里从来只有我!她嫁给你,不过是周凌所迫,她每一天在你身边都是煎熬!”
“你……你胡说……噗……”严德伸手指着顾舟,气血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芳如哭喊着想要扶住他:“将军!不是的!你别听他胡说!”
顾舟见状,更是变本加厉,狞笑道:“我说错了吗?你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东西,让她守活寡?她不来找我,难道等着在你身边枯萎凋零吗?严德,你活着就是个笑话!”
“啊!”
严德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那吼声里充满了毕生从未受过的屈辱和绝望。
他双眼死死瞪着顾舟和芳如,眼球布满血丝,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将军!”芳如扑倒在地,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又慌忙俯身听他的心跳。
一片死寂。
严德,已然气绝身亡。
那双圆睁的眼睛里,凝固着最后的滔天愤怒与无尽的悲凉。
完璧之身陛下他……莫非有断袖之癖,……
顾舟一把拉住几近崩溃的芳如,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听着!不想一起死就照我说的做!他本就是个半死的病痨鬼,没人会怀疑!你现在立刻回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睡觉!等明早下人发现,你再出来哭丧!”
芳如浑身发抖,泪流满面地挣脱他:“不……是我们害死了他!我要去认罪……你也必须去!”
“认罪?”
顾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阴鸷,“我去大不了一死!可你呢?你是共犯!你爹那个老身子骨,经得起女儿谋杀亲夫的打击吗?你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活活气死吗?!”
他见芳如有所动摇,语气又放缓,却字字诛心:“芳如,看清楚,他是自己一口气没上来憋死的!怪我吗?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他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死了反倒是解脱!你赶紧回去,别把自己搭进去!”
“不……不能这样……”芳如的意志在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中撕裂,但仍坚持着残存的良知。
顾舟见她油盐不进,眼神一冷,彻底失去耐心。
他不能再留在此地。
最后瞥了一眼严德的尸体和瘫软在地的芳如,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顾舟!你回来!”
芳如绝望地低唤,却已无人回应。
她全身力气被抽空,瘫坐在严德逐渐冰冷的尸身旁,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顾舟仓皇逃离时,不慎撞翻了廊下的花盆,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这动静立刻引起了守夜家丁的注意。
“有贼!”几声呼喊划破夜空,整个严府瞬间被惊醒,灯火逐一亮起。
管家带着一众家丁举着火把赶来,首先撞见的便是失魂落魄、瘫坐在房内的芳如,以及她身旁地上,已然气绝身亡、双目圆睁的严德。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此刻,芳如的衣服因拉扯而凌乱,他看到的是衣衫不整的夫人,死去的主人,以及下人汇报的“黑影逃脱”。
一个最符合“常理”的可怕故事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指着芳如,声音因愤怒和先入为主的判断而颤抖:“夫人!你……你竟敢勾结外男,行此苟且之事!被将军发现后,竟狠心害死了将军!来人!将这谋害亲夫的毒妇拿下,送官究办!”
家丁们一拥而上。
芳如想辩解,可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看着严德未能瞑目的双眼,又看向窗外顾舟逃离的方向,陷入了百口莫辩的绝境。
……
宫中烛火摇曳,周凌听完心腹的密报,捏着奏报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原本精心设计的棋局,让严德在清剿中顺理成章地发现顾舟的白阳会身份,再借严德之手除掉这个情敌,同时让芳如对丈夫心生怨恨,可这个完美的计划,竟以如此荒诞惨烈的方式彻底崩盘。
严德这个废物,非但没能成为他手中的利刃,反而如此不堪一击,被顾舟几句言语就活活气死!
周凌心底暗骂,一股计划失控的暴戾之气涌上心头。
“陛下,”心腹太监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坊间现已传遍,说是……夫人与顾舟私通,被严将军撞破后,合谋害命。那顾舟……已在衙门画押,承认了通奸之事。”
“荒谬!”
周凌猛地一拍紫檀御案,震得笔山上的御笔都跳了一跳。
他胸中怒火翻涌,却并非因那不堪的流言,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蜚短流长。
他气的是顾舟!
这个棋子竟敢擅自跳出棋盘,用最愚蠢的方式认罪,彻底打乱了他精心布局的一切,更将芳如瞬间推入了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绝境!
“传朕口谕,让京兆尹立刻放人!”
然而,芳如虽被放出阴冷的大牢,却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僵立在牢门外的青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