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如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混杂着愤怒、憎恶与鄙夷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她立刻扭过头去,再也不愿多看顾舟一眼。
就是这个男人,用恶毒的言语气死了她的丈夫严德;也是这个男人,在公堂之上竟无耻地承认那莫须有的通奸罪名,将她也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污名深渊!
在她心中,顾舟早已不是昔日故人,而是一个卑劣无耻、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仇敌。
顾舟见芳如醒来,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芳如……”
“闭嘴!”
芳如厉声打断,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带着冰冷的决绝,“我与你无话可说!你的所作所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军营大堂之内,气氛肃杀。
两旁持戟而立的军士目光如刀,带着为严德将军复仇的熊熊怒火,死死钉在堂下跪着的两人身上。
不知是谁先喊出一句“杀了奸夫淫·妇,为将军报仇!”,顿时引来一片愤怒的附和,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
在这片群情激愤中,帐帘被猛地掀开,一身华服、凤目含威的皇后在宫人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走入。
她目光扫过全场,军士们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她最终将视线落在沈芳如和顾舟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按军法,通奸害命,立时绞决,已是恩典。”
皇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但本宫听闻,你二人本是旧识,更有婚约在前,也算是一对‘苦命鸳鸯’。”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充满了讥诮。
芳如跪在那里,脊背挺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唯有在听到“鸳鸯”二字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厌恶。
顾舟则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不住地磕头:“皇后娘娘明鉴!冤枉!都是冤枉的啊!”
皇后并不理会他的哀嚎,轻轻击掌。
一名侍女手捧一个造型奇特的酒壶走上前来。
那酒壶的壶盖明显分为两半,各有一个隐秘的按钮。
侍女朗声道:“此壶名曰‘阴阳转心壶’。壶盖内分藏美酒与剧毒,按下左侧按钮,左侧液体滴入壶中;按下右侧,右侧液体滴入。如今按钮早已调换,无人知晓哪边是酒,哪边是毒。”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继续宣布残酷的规则:“这按钮,每边最多可按两次。也就是说,壶中之酒,最多可斟四杯。前三杯,或许无毒,但第四杯,必是剧毒,绝无侥幸!”
皇后满意地看着芳如瞬间苍白的脸,和顾舟骇然欲绝的神情,笑道:“本宫仁慈,给你们一个选择。既然情深意重,何不将这四杯酒,都让一人饮下?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也全看……你们谁更愿意为对方牺牲。”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顾舟身上,语气充满诱惑与恶意,“顾舟,你口口声声说与她是真爱,如今可愿为她饮尽这四杯,搏一线生机?若你敢,本宫或可考虑,饶她一命。”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舟身上。
芳如也下意识地看向他,尽管心中已对他鄙夷至极,但在生死关头,仍残存着一丝对人性的微弱期待。
顾舟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看着那诡异的酒壶,仿佛看到了索命的无常。
对死亡的极致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避开芳如的视线,像一滩烂泥般匍匐在地,涕泪横流地哭喊:“皇后娘娘开恩!饶命啊!是她!是她勾引我的!我是被迫的!我不想死!求您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彻底击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芳如闭上了眼睛,心中最后一点波澜也归于死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荒谬。
军营大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得让人窒息。
两旁军士仇恨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在堂下跪着的两人身上。
顾舟在极致的恐惧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不顾一切地嘶喊:“是贤妃!是贤妃娘娘收买我的!她承诺只要我咬死与芳如有私情,她在刑部的亲戚就能保我不死!我是一时糊涂啊皇后娘娘!”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芳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深的失望与冰冷,她没想到这背后竟还牵扯到后宫倾轧。
皇后凤目微眯,贤妃?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但她的主要目标仍是沈芳如。
她转而看向芳如,语气充满恶意的试探:“哦?那你呢?你可愿为你这‘情郎’喝下全部的酒,替他赴死?”
芳如扭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顾舟。
她的沉默,是最大的轻蔑。
“顾舟,”皇后转向他,声音轻柔,却带着致命的威胁,“你说贤妃指使你?空口无凭。本宫倒是好奇,你对沈芳如的‘情意’,到底有几分真?”
她目光转向那诡异的“阴阳转心壶”,“不如,用这壶酒来验证一下?”
顾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地磕头:“娘娘饶命!饶命啊!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是白阳会逼迫,我才会潜入将军府,去偷看朝廷在东门外的兵力部署的!”
皇后却不再看他,对芳如道:“沈氏,你听到了。你这旧情人,为了活命,可是什么都肯说。如今,本宫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她示意侍女,“这第一杯酒,你二人,谁先来尝?”
一名满脸煞气的军士立刻将雪亮的钢刀架在了芳如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紧贴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