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进宅子通报,门房便直接打开了正大门。朱耀廷也不下车,就这样坐在马车上,直接进了正大门。
得知朱耀廷来到祁王府的时候,朱弦还正在后厨里帮朱校堂熬药。
朱校堂本来就有头疾,祁王妃故去的这两年,朱校堂的头疾变得愈发严重,经常整夜整夜的疼,朱弦这是替父亲抓了药,每天亲自下厨来伺候。
听说皇帝突然来了府上,朱弦一惊,直接站了起来,把锅扔给婆子们来伺候,自己则转身就往前堂跑。
“需要禀告王爷么?”管家跟在朱弦身后紧追着,问她。
“不需要!”朱弦一边跑,一边解下自己腰间的围裙,把它扔给身后的管家,“爹爹昨晚又是一整晚未睡,这才刚好一点睡着了,就不要去打扰他了,陛下那里,我去解释便好。”
管家了然,便把这事给翻了篇。
朱弦飞奔到前堂,看见朱耀廷一个人正坐在中堂上首的八仙桌旁悠闲地喝着茶。
朱弦来到他跟前,跪下身,直接来了一个大礼。“朱弦,参见陛下。”
朱耀廷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弯腰把她给扶了起来。
“五妹休要多礼。”朱耀廷和颜悦色地说。
朱耀廷低头望着朱弦,仔细看她的脸,问朱弦道:“祁王爷最近头疾还很严重么?我看你也没休息好的样子,两只眼袋又黑又大。”
朱弦笑着摇摇头,说:“还是老样子,家父年纪大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好,一点点小毛病都能拖很久。”
朱耀廷听了,叹一口气:“看来御医也不好使了,要不要朕再派人去找找李圣手?才打过那么久的仗,李圣手应该是跑哪里去避难了,那家伙的手艺藏不起来的,派人去各地多仔细找找肯定还能找得出来。他若不愿意回,朕就让人把他抓回京。”
朱弦听了赶紧拦住他,说“陛下使不得使不得!若是为了家父的头疾,全国范围抓捕一个百姓郎中,传出去,可不得损了陛下的名声?”
“朱弦在这里先替家父感谢陛下的浩荡隆恩了,才刚得过宫中御医的诊治,就算吃仙丹,好歹都要些时日。两副汤药下去,父亲的睡眠已好转许多,今天陛下驾到,父亲便正在睡觉,都没有出来跪谢陛下,我们父女两个真的是已经失礼了。”
朱耀廷听言,便劝朱弦不用这么讲礼,祁王爷是病人,怎么可以以朝堂规矩来要求他。病人就应该静养的,不需要讲这些虚礼。
两个人你来我往客气了好一阵后,朱耀廷仔细询问了朱弦关于祁王府的吃穿用度各个方面,知道朱弦和朱校堂过得还好,用度也宽裕,他便放下心来,点点头说,“甚好,甚好,朕专门交代过户部,祁王府的开支,宫里专门给支一笔的。”
朱弦谢过朱耀廷,两个人说完这些该说的话后,朱耀廷便开始低着头喝茶。
朱弦不知道今天朱耀廷为何突然来祁王府,也不知道应该再跟一个皇帝聊什么,便只能这样低着头默默地坐着。
半晌,朱耀廷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身后拿出那一盒樱桃,递到朱弦的面前。
“昨天半夜才从江南道送过来的,送给你尝尝鲜。”朱耀廷说。
朱弦接过这一盒樱桃,再一次千恩万谢。
思忖了片刻,朱耀廷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对朱弦说:
“这个……前几日杜青松从建州回来了。”
突然听见朱耀廷说杜青松的名字,朱弦便很认真地对朱耀廷点了点头。
“他是去建州城东南三百里地的隐月谷剿匪的……对了,现在我们已经平息了全国所有地方的匪乱,这个,五妹你知道吧?”朱耀廷非常详细地向朱弦阐述杜青松此次外出执行任务的各种细节,还不忘反问朱弦。
朱弦笑,朝朱耀廷微微一躬身,“这个奴婢知道的,很早前就听说杜将军获胜了,清剿了田义会的总坛。还是陛下有法子,终于还天下了一个太平。“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朱耀廷很开心,眉头都展开了。他朝朱弦摆摆手,道:“这个……先不提,朕今天来不是跟五妹说朕有多能干的,朕是有事想对五妹说。“
朱弦听言,立马正了神色,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朱耀廷咬着唇,思考了好一阵用词,才试探着开了口:
“杜将军没有找到仇兄弟。”
朱弦听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奴婢早就说过,夫君是在很认真地履行他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责任,并无任何泄露关口军务的行为,所以他一定不会掉转头来帮助鞑靼人,攻打自己的国家的。”朱弦说。
赵麾不可能在田义会坐镇指挥叛乱,对这一点其实朱弦早有判断。如果他要造反,蓟门关就是他最好的阵地,可是赵麾并没有这样做,反倒第一时间清理了隐藏在军队里的卧底戴桢,保全了蓟门关,让蓟门关成为最后一个沦陷的关口。
更何况赵麾曾经亲口对朱弦说过,他的目标只有为父母报仇,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朱弦是相信赵麾说的这句话的,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其实从来都是那个知担当,有情意的赵五郎。
看着朱弦眼底的肯定和骄傲,朱耀廷默了默,咽下一口口水。
“这个朕知道,仇兄弟不是那种人。其实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半天听不到后半句话,朱弦挑眉,追问朱耀廷,“是什么?”
“咳……”朱耀廷挠了挠后脑勺,又干咳两声。
眼看朱耀廷这样,朱弦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究竟是什么,还请陛下别再卖关子啦!”
朱耀廷被朱弦凶,倒也不生气,反倒更加好脾气地望着朱弦,给予她最最温暖的凝视。
“是这样的……咳……”朱耀廷最后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说道:
“仇兄弟坠崖了。”
朱弦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坠崖是什么意思,是指他受伤了吗?
“我的意思是他或许是主动跳下去的,杜青松也不知道。总之,这件事发生已经过去很久了,仇兄弟在朋友的掩护下试图从隐月谷逃跑,可是没怎么跑得掉,就坠崖了,至今也未知下落。”
……
朱耀廷试图以最容易让人接受的表达方式告诉朱弦,赵麾已经死了,其实他还有更多的细节都没有对朱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