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朱耀廷抚掌大笑。仇辉的话,真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摸索,朱耀廷也试图调整自己的作战思路,持久战,拖死田义会和鞑靼人,是朱耀廷最近总结出来的初步方针。
如今再看仇辉的这一封信,朱耀廷对自己的认识和理解,就更加有信心了!
在信的最后,仇辉拜托朱耀廷照顾好他的妻子朱弦,并告诉朱耀廷,非常感谢这几年来三殿下对自己的赏识,并非常抱歉自己不能在殿下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他身边。
看罢这封信,朱耀廷掩面沉思良久。
半晌,他把杜青松叫了过来,给他看这一封信,问杜青松有什么想法。
杜青松拿着信,默不作声地看完,憋出来一句:
“仇兄弟说得对。”
朱耀廷噗嗤一声笑,“就这?还有呢?”
杜青松又憋住了,支吾了半天,终于,杜青松才一脸谨慎地弯下腰问朱耀廷:
“不知三殿下是否知道,前阵子一直有一个传言自东厂传出来……”
朱耀廷听了便反手给那杜青松后脑勺一巴掌:“啐!既然是传言,你又嘴碎地传什么传?”
杜青松无缘无故被打,一脸的委屈。嘟囔着既然殿下叫人过来问,又不让人说,这算什么事啊……
朱耀廷白了杜青松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牛皮信,重新收了起来。
“问你,最近东相在干什么?怎么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朱耀廷问。
“回三殿下的话,东相送先皇帝出城后便又重新回去了,说有家事要处理,后来便断了消息。再后来,听颜龙飞身边的卒子说……东相去找赵五郎了,可又打不过别人,被人给……”杜青松伸出手,伴随“嗝”的一声往脖子上一划拉。
朱耀廷张大嘴,有些惊讶。
“这……我倒是没有听说了。”
朱耀廷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前案桌上打着圈。
“怪不得前阵子瑾元皇后那么不正常,疯婆子似的天天嚎丧,连陛下走了也不见她有这么难过。哎……”
朱耀廷叹了一口气,“怪只怪高帜自己,过于急功近利,为了贪天之功,连命都不要了。”
“……”杜青松噎住,半天了再憋出一句话:
“三殿下说得对……是那高帜自己浮躁,对自己的能力也没个清醒认识,贪功冒进的小人而已,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朱耀廷点点头,对杜青松的回答表示满意。高帜死了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朱耀廷也非常愿意看到瑾元皇后一派损失一员大将。怪不得最近朱耀文连连出错,原来是没了高帜从旁提点,这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吗!
“去,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今晚出发去庄家堡把仇夫人接回来。”朱耀廷这样对杜青松说。
“仇夫人?”杜青松不明白。
“本王的五妹啊!五郡主,朱弦!”朱耀廷狠狠拍杜青松的肩。
“噢!噢!”杜青松大彻大悟,赶紧领命,承诺自己这就出发,保证五日内就把仇夫人给接到手。
杜青松一边朝营门外奔,一边拿袖口擦额角的汗。今天他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别看有的人一时或许为贼,但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翻身入仕,平步上青云了。
杜青松在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往后嘴别瓢,可千万别再提赵家的事了。自己且谨记一桩,赵老将军是安。邦定国的英雄,至于他的后人,咱就不知道,不认识,也不再多提!
第122章新生对不起,五妹,我也不想这样…………
朱耀廷把朱弦接到了徐州,在徐州,朱弦见到了朱校堂。朱校堂的腿受了伤,天天拿根拐杖杵着走路。
朱弦见到朱校堂的第一眼便是朱校堂杵着拐杖来接她,父女俩忍不住当场就抱头痛哭起来。
朱弦告诉朱校堂,说自己没能保护好娘和八世子,他们都走了。朱校堂拍拍朱弦的后脑勺说他早知道了,这不怪芃儿,是这场战乱的错。
朱校堂说他曾经派人去找过八世子和祁王妃,祁王妃倒是全乎的,只祺儿比较麻烦……
朱校堂说完这句话便低下了头,脸上露出很难过的表情来。
朱弦不解,问八世子怎么麻烦了?
朱校堂回答朱弦,八世子是在战斗中身亡的,被人砍成了好几块。在朱校堂去之前,田义会收尸的人已经去过了,因为分辨不出面目来,把朱耀祺也给收走了。
后来还是朱校堂派军队半夜去袭营,把包含朱耀祺尸骨的棺材给抢了出来。可是尸骨已经被田义会给打乱了,早已不知道哪一块是朱耀祺,哪一块不是。最后只能由朱校堂亲自出面,自那满当当的薄木棺材里头精挑细选了几块瞅着像的出来,拼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当朱耀祺埋了。
朱弦听完朱校堂的这番话就哭了,她捂着脸哭得很伤心。八世子从来都是很爱干净,很讲究的乖孩子,念了这一辈子的书,没想到临到终了竟落得这般稀里糊涂的田地。
朱校堂带朱弦去香堂给祁王妃和朱耀祺的牌位上香,看着眼前写着祁王妃和朱耀祺名字的牌位,回想起从前活灵活现的亲人突然就变成了木板上的名字,突然一阵悲从中来,朱弦忍不住又痛哭了好久。
最后还是朱校堂担心朱弦哭坏了身子,强逼着把她带离了香堂。
朱耀廷给朱校堂和朱弦置办了一处府院,虽然比不上从前的祁王府,但好歹也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供朱校堂和朱弦两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同以往朱校桓的儿子们总是会有意或无意间与祁王府保持距离不同,朱校桓死后,朱耀廷似乎一夜之间便没有了这些顾虑。
他不仅把受伤的朱校堂从京城安顿到徐州来养伤,接来朱弦让他们父女团聚,更为这父女俩置办宅院,连宅子里的仆人也都是朱耀廷安排妥当的。
朱耀廷对朱校堂父女的种种照顾,旁人看得见,朱校堂和朱弦自己也看得明明白白。
吃晚饭的时候,朱弦悄悄问朱校堂,如今陛下驾崩了,爹爹是怎么打算的?
朱校堂长叹一口气,压低嗓门说道:“还能怎么办,都已经这样了,左不过就是唯三殿下马首是瞻呗!三殿下靠他徐州的兵把持住了皇庭,如今又压着先皇帝的尸骨秘不发丧,对外只说景皇帝病重,暂时无法理政,万事皆通过内阁与他和大殿下沟通决断。摆明了就是要给朝中压力,叫朝廷众人都请好地给站个队。
且不说他人威势大,人在他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单说我们父女二人承了老三这么多恩,还想跑哪儿去?”
朱弦听了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口饭,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