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从扁鹊喉咙里爆出来。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挣扎、痛苦、惊骇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深渊般的死寂。
他不再犹豫。
他一把抓过案上那盛着三滴碧落藤髓的深黑色玉钵。
另一只手,则抄起了一枚他惯用的、细如牛毛、在幽蓝火光下闪烁着致命寒芒的银针。
针尖上,还残留着几日前处理毒蝎时沾染的、早已干涸的墨色毒渍。
他大步走到石榻前,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踏在自己的心脏上。
他俯下身,阴影完全笼罩了庄周毫无防备的身体。
他的左手,那只缠着染血布条、勉强还能动作的手,极其稳定地托起了玉钵。
右手,则稳稳地捏着那枚淬过无数剧毒的银针。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落在庄周苍白的心口。
那里的皮肤薄得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下方淡青色血管的细微搏动。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中那枚细长的银针,探入玉钵之中。
针尖,轻轻点向其中一滴悬浮的、散着极寒气息的碧落藤髓液珠。
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髓液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振翅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丹室内响起。
扁鹊的动作,如同被无形的冰冻结住,骤然停滞。
他猛地抬眼。
只见那只一直停在庄周鬓边、如同死去般的紫色蝴蝶,此刻竟微微颤动了一下翅膀。
紧接着,那对梦幻般的淡紫色蝶翼,竟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节奏,极其微弱地开合起来。
每一次开合,蝶翼边缘都流淌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流光,那流光并非反射的火光,而是从蝶翼本身散出来的。
更让扁鹊心神剧震的是,随着那淡金色流光的每一次明灭,石榻上庄周的身体,似乎也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胸前那片苍白的肌肤下,靠近心口的位置,竟也隐约浮现出几缕极其细微、同样流转着淡金色的奇异纹路。
那纹路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生命韵律。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扁鹊被绝望和决绝充斥的脑海。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轰然炸开。
不是心头血!
是那只蝴蝶!是庄周本身!
他的体质……与这蝴蝶……与这毒……
他死死盯着那蝶翼上明灭不定的淡金色流光,又猛地看向庄周心口一闪而逝的金纹,再低头看向玉钵中那三滴散着阴寒之气的碧落藤髓……师父皮卷上缺失的文字,庄周那句“我的血本就是给你的”,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强行拼凑、扭曲、指向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也许……解药根本不在血里……而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