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但此刻,他更清晰地嗅到的,是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狄仁杰的清冽气息,以及那句看似随意,却蕴含着他不敢深想的关怀的话语。
他把脸埋进柔软的毯子里,隐藏在布料下的耳朵欢快地抖动了几下,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狄先生……纵容了他。
这种认知让他心跳失序,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和巨大喜悦的情绪在胸腔里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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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只得到了主人默许,可以靠近炉火的小动物,满足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独特的温暖。
而卧室内的狄仁杰,并未立刻入睡。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偶尔掠过的车灯,目光沉静。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纵容李元芳的靠近,或许不仅仅是出于对他能力的利用,也不仅仅是出于对“非人物种”的好奇或怜悯。
那种全然的、不掺任何杂质的信赖与追随,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照进他过于秩序井然、有时不免显得冰冷的世界。
他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习惯于用理性和规则包裹自己。
现在,这道光,似乎正在试图融化那层坚冰。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案件的复杂,对手的阴险,以及身边这个越来越难以简单定义其位置的年轻人,都让局面变得更加微妙。
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纵容。
有些界限,一旦开始模糊,就再也回不去了。
针对昌荣集团的调查取得了关键性突破。
狄仁杰设法拿到了一份内部财务报表的片段,经过技术部门还原和分析,现了大量无法解释的资金缺口和可疑的境外转账记录。
这份证据虽然不足以直接定罪,但足以申请正式的搜查令和冻结部分资产。
行动前夜,专案组进行了最后一次部署会议。气氛紧张而肃穆,每个人都清楚,明天的行动意味着正面交锋的开始。
会议结束后,狄仁杰让其他人员先离开,单独留下了李元芳。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几分。
“明天的行动,你留在指挥部。”狄仁杰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没有看李元芳。
李元芳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看向狄仁杰,眼中充满了错愕和急切:“为什么?狄先生,我可以帮忙!我能闻到他们可能隐藏东西的地方,或者……”
“不需要。”狄仁杰打断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明天的行动方案已经确定,是标准的搜查流程。你的能力,在那种环境下不确定因素太高。”
这是实话。
大规模搜查行动,人员复杂,场面可能混乱,李元芳的特殊能力反而可能因为信息过载而失效,甚至可能因为他的非人特征而引不必要的麻烦。狄仁杰的决策,基于最理性的风险评估。
但李元芳听不进去。
他只知道,狄仁杰要去最危险的地方,而自己却被排除在外。那种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我可以躲在车里!或者远远跟着!我不会添乱的!”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狄仁杰的衣袖,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狄先生,求您,让我去吧。我……我保证听话!”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乞求,那种近乎绝望的恳切,让狄仁杰整理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
狄仁杰终于抬起头,正视他。年轻人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紧抿,那双总是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恐慌和不被需要的痛苦。
“李元芳。”狄仁杰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是命令。”
命令。两个字,斩钉截铁,堵死了所有回旋的余地。
李元芳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塌陷,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拒绝的大型犬,连那对总是下意识追寻狄仁杰的耳朵,也无力地耷拉下来,被丝遮掩。
“……是。”他低声应道,声音干涩。
狄仁杰看着他瞬间萎靡下去的样子,心脏某处像是被极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
他清楚李元芳的担忧,也明白对方那种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痴念。但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让他涉险。
理性告诉他,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拿起公文包,从李元芳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一眼那失魂落魄的身影。
“回去准备一下,今晚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