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持续了半月有余的暴雨骤然停歇。
天空放晴,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泥泞的大地上,蒸腾起湿润的水汽。
渭水两岸的百姓终于得以走出家门,清理暴雨带来的狼藉。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桩骇人听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长安城——在渭南岸现了七具阵法师的尸。
诸葛白泽亲自带队前往现场。
马车驶过泥泞的道路,帘幕微掀,他冷静地观察着沿途的景象。
洪水过后,田地尽毁,树木倒折,偶尔可见百姓在废墟中翻找可用之物,脸上带着茫然与悲戚。
这一切,都与近日的天象异变脱不了干系。
现场已经被羽林卫严密看守起来。见到丞相的车驾,守卫的士兵连忙行礼让道。诸葛白泽步下马车,姜维立即迎了上来,脸色凝重。
丞相,尸就在前方。情况有些诡异。
诸葛白泽微微颔,随着姜维走向河岸。越靠近现场,空气中的异味就越明显——不仅仅是尸体的腐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腥甜的诡异气息。
眼前的景象确实令人心惊。
七具尸以一种奇异的星斗阵型排列,每具尸身的心口处都插着一片幽蓝的鳞片,那鳞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冰冷而坚硬,绝非寻常生物所有。
死者的表情极度扭曲,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与恐惧,但尸体周围却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
诸葛白泽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触碰那片鳞。
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带着某种古老的、凶戾的气息。
他蹙起眉头,这鳞片的特征与他曾在古籍中见过的记载极为相似——相柳之鳞。
相柳,上古凶兽,蛇身九,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其力可撼山岳,其毒可腐金石。而继承相柳之力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夜子时左右。随行的仵作低声禀报,奇怪的是,尸体虽然呈现腐烂迹象,但血液尚未完全凝固,像是被什么力量延缓了。
诸葛白泽的目光扫过整个现场。
尸摆放的阵型绝非偶然,那是一个古老的禁忌阵法,用以召唤某种黑暗力量。而心口的鳞片,更像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可查明死者身份?
都是长安城内小有名气的阵法师。姜维递上一卷名册,最近同时接到一个神秘委托,要求他们前往邙山布置某种阵法。家人说他们三日前离家后便再未归来。
邙山。
诸葛白泽的目光微沉。这一切似乎都指向那个地方,以及那个人。
正当他凝神思索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细微声响。
诸葛白泽没有回头,羽扇依然轻摇,仿佛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到来。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熟悉的、带着冷意的气息。
天机白泽也会踏足这等污秽之地么。
司马相柳的声音自阴影处传来,低沉而略带沙哑。
他从腐叶间走出,黑袍下摆沾着暗红色的血渍,那血色诡异,并非人类该有的色泽。
他的面色较平日更为苍白,眼尾处似乎有细微的鳞状纹路若隐若现,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郁与戾气。
诸葛白泽缓缓起身,转向来人。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火石闪过。二十年了,他们总是这样,在不该相遇的地方相遇,在不该对峙的时候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