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在李元芳因为湿透而紧贴头皮的头上停留了一瞬,那里,原本极力隐藏的,一对毛茸茸的、深褐色的、类似犬科动物的耳朵,此刻正无力地耷拉着,微微颤动。
李元芳注意到他的目光,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恐和绝望,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却因为脱力而做不到,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偏过头去,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厌恶、恐惧或者质疑并没有到来。
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托住了他的后颈和肩膀。
“别动。”
狄仁杰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既没有对非人特征的惊讶,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慌乱。仿佛眼前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普通伤者。
李元芳愕然地睁开眼,撞进狄仁杰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他害怕看到的异样神色,只有纯粹的审视和……一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狄仁杰的另一只手已经拿出手机,快而清晰地拨通了电话:
“曾泰,是我。在城西旧工业区三号路生袭击,对方两人,驾驶一辆灰色面包车,车牌疑似遮挡,已弃车逃逸。我没事,但有一名见义勇为者受伤,需要救护车。立刻派人封锁现场,调查面包车来源。”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完情况,收起手机。
然后,他脱下自己那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大衣,动作利落地披在了李元芳瑟瑟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包括那对异常敏感的耳朵,都严实地裹了起来。
大衣上还残留着狄仁杰的体温,以及一种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木般的气息,瞬间将冰冷的雨水和彻骨的寒意隔绝在外。
李元芳彻底僵住了,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狄仁杰近在咫尺的脸。
雨水顺着狄仁杰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的头也被打湿了,几缕黑贴在额前,让他平日里过于严肃的神情柔和了些许,但那双眼睛,依旧如同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为什么跟着我。”狄仁杰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清晰。
李元芳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出的声音微弱而沙哑:“……保护您。”
“为什么保护我。”狄仁杰继续问,目光锁住他,不容他回避。
李元芳垂下眼睫,雨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滴落,像泪水。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更轻、却异常认真的声音说:“您……是好人。您在查的案子,牵扯到……不好的东西。他们,会对您不利。”
他有些笨拙,但语气里的笃定和关切却无比真实。
狄仁杰看着他,看着这个身份成谜、拥有非人特征的年轻人,为了一个近乎偏执的“保护”念头,不惜以命相搏。
那晚在树下看到的,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坚定与仰慕,在此刻有了更具体的解释。
远处传来了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狄仁杰没有再追问。
他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直接穿过李元芳的膝弯和后背,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那个轻得有些过分的身体稳稳地抱了起来。
李元芳惊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狄仁杰胸前的衣襟,整个人都缩在了那件带着体温的大衣里,耳朵在布料下敏感地抖动了一下,脸颊无法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从未与人如此贴近过,尤其是……与他仰望如神明般的狄仁杰。
狄仁杰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或者说是并不在意。他抱着他,步履稳健地走向路边安全的地带,避开地上的积水和碎片。
“你的名字。”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已是肯定,“李元芳。”
李元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随即又化为一种了然。是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是。”
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赶到,刺目的灯光划破雨幕。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了过来。
在将李元芳交给医护人员之前,狄仁杰微微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耳朵,藏好。”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李元芳的心却因为这句话和那靠近的气息而剧烈跳动起来,一股混合着酸涩与温暖的激流冲撞着他的胸腔。
他紧紧抓着身上那件属于狄仁杰的大衣边缘,用力点了点头。
狄仁杰直起身,看着医护人员将李元芳安置在担架上,抬上救护车。
他的目光与李元芳回望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年轻人眼中的恐惧和绝望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接纳后的、近乎虔诚的依赖与明亮。
雨势渐小,天空依旧阴沉。
狄仁杰转身,走向正在勘察现场的曾泰,他的大衣不见了,只穿着单薄的西装,肩头被雨水浸透,勾勒出挺拔而坚实的背部线条。
“怀英兄,你……”曾泰看到他,迎了上来,目光里带着担忧和询问。
“我没事。”狄仁杰打断他,目光扫过那辆撞毁的面包车和摩托车残骸,眼神锐利,“重点查这辆面包车,还有最近所有与目标案件相关的异常资金流动和人员往来。”
他的声音冷静如常,仿佛刚才那场生死危机和那个奇特的年轻人,都只是调查过程中一个需要被分析和处理的环节。
李元芳。
他在心里再次默念这个名字。
看来,需要重新评估了。
救护车鸣笛远去,载着那个秘密,也载着一段刚刚正式开启的、不可预测的羁绊。
喜欢王者荣耀,信白请大家收藏:dududu王者荣耀,信白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