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在谢予安因为剧痛而发出无意识的、细弱的呻吟时,沈执会猛地绷紧身体,手指攥紧,眼底翻涌着浓烈的痛苦和自责。
但谢予安听不到,或者,听到了也无动于衷。
这天,谢予安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护士撤掉了鼻饲管,他开始尝试自己进食一些流质食物。
沈执端着碗,用小勺一点点地喂他。动作极其小心,生怕烫到他或者呛到他。
谢予安机械地张嘴,吞咽。目光依旧没有落在沈执身上。
吃到一半,他忽然偏开头,避开了递到唇边的勺子。
“够了。”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因为久未使用而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拒绝。
沈执的手僵在半空。
这是谢予安醒来后,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
内容却是拒绝。
沈执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半的粥,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碗勺放下。
不想吃,就不吃。
他拿起纸巾,想替谢予安擦擦嘴角。
谢予安却自己抬起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用指尖随意地抹了一下。
动作间,带着明显的疏离。
沈执伸出的手,再次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他缓缓收回手,将纸巾攥在手心,揉成一团。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两人之间,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都要冰冷的隔阂。
谢予安重新闭上眼,像是耗尽了力气。
沈执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那张苍白安静、却写满了无声抗拒的侧脸,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一点点下沉。
他知道,有些东西,破碎了就再也拼凑不回去了。
就像他强迫谢予安回来的那一刻起。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个活着的谢予安。
但他也永远地,失去了某些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那双曾经偶尔会因为他笨拙的讨好而闪过一丝微光的眼睛。
比如,那极其偶尔的、几乎不存在的靠近的可能。
他用最极端的方式,赢得了这场与死神的拔河。
却也用同样的方式,将他最在乎的人,推到了一个更加遥远、更加不可触及的彼岸。
复健
复健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凌迟。
物理治疗师每天都会来,指导谢予安进行那些看似简单、对他而言却如同酷刑的动作。
移动手指,弯曲膝盖,尝试坐起,每一个微小的进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涔涔的冷汗。
他沉默地忍受着,配合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具正在承受剧痛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沈执始终在一旁。他看着谢予安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看着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