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准过头,冷峻的眉眼中不曾带有一丝温度,却只是这般看着,便足以让人心动。
萱柳心头的悸动大起,她本就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在意世人眼光,刀尖上舔血的人自然是快活一日是一日……
刚刚手下打探到李氏兄妹的秘闻後她便细细看了殷州眼线此前发来的密报,这李家在殷地很是有名,是当地富商,但只听说有一独子便是眼前的李岑阅,但线人却说这李老爷确实有外室,早年也曾诞下一女。
这李岑阅既然连这等不文之事都乐在其中,浪荡风流到这般,想来也是不会介意她的大胆。
初见便一夜风流想来于这个李公子也不算什麽。
女人的指尖暧昧的勾住眼前的腰带,往眼前一带,暗示的意味明显,“李公子年少风流,柳娘钦慕至极,不知公子可否愿意疼奴家?”
男人侵略的视线靠近,落在她袒露的领口上,逐渐向下。
萱柳明明一向大胆,此时面对这般倾心的男子打量的目光却也是羞涩起来,垂下头却听见头顶男人的轻笑。
“刚刚小丫头闹得很,眼下实在有心无力,对姑娘暂无这般心思。”
看着眼前男人丝毫不避讳在眼前提及房中之人,萱柳那点心思让她挫败不已,但偏她是不肯服输的,脸上神色都不曾变过。
……
房内,身後装作小厮的吴刺嘴上压低声音,说着的话虽是往来虚假的生意,但手却自袖中隐秘摸出一张纸条。
案前的裴执扫过一眼,勾唇,“不必遮掩,此时外面无人。”
便是两层之下的花树风吹草动,都在他耳中,此时夜深人静暗中窥伺的人也因此前之事放松警惕,早已退下。
此时只有身後屏风遮挡洒下垂幔的榻上,躺着他早已熟睡的夫人。
“是,”乌刺跪地,“大人,这萱柳果然有问题,属下探到此人正是汝南王府在城中接待往来之人的内应,这云栈便是掩盖他们私下往来之所。”
“嗯。”裴执放下手中茶盏,“她还是不信任我们,此前数番试探还是不肯交底,看来他们等得不单单是鱼,而是肥鱼。”
“行动隐蔽些,明日注意动作。”
“是。”
等眼前透过屏风的微弱光亮彻底熄灭。
月色入户,宋徽玉听着耳边靠近的脚步声缓缓阖上眼睫,身後男人温热的怀抱将她深深揽住,她发出微微的呓语好似真的睡中被吵醒。
心中却分析着刚刚二人所说,既然要当一个被觊觎的肥鱼——
他们明日约莫是要上演一场大戏了,而她自然要演好那个娇纵任性的花魁。
……
次日正午,正在楼下用膳的诸位便见数名小厮端着锦盒忙慌慌的进入,都围在上首之处的一桌前。
裴执借口此处看中间的歌舞为佳,所以不曾在房内雅间用膳,是以午间云栈最是热闹人群鼎盛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这些小厮擡手打开盖着的锦盒。
只见这些盒子里盛装着各色珠宝首饰,且个个都是佳品,衆人中有人认出来这些小厮是城中几家首饰铺的人,更是一个个都忍不住看过来。
“江南多富庶,却也不曾见过谁家公子这般阔绰竟是将这几家的珍品拿出来随意挑选。”
一旁的女子纠正他:“哎呀不止呢,其他我不识得,却认识珍宝斋的盒子,平素珍宝斋便是寻常富户都不堪得他们的一个好脸色,这人竟能让他们将不肯拿出来的佳品上门供挑选……这人究竟是何等背景啊?”
眼见周围人声愈发鼎沸,歌舞乐声愈发铮铮,裴执才携着宋徽玉款款而来。
少女头上戴着围帽,动作间随风而去隐隐可见的面容却足以让一衆男子叹为观止,纷纷也不顾饮酒做乐,只探头打量。
那只被男人握住的素手便是冰肌玉骨,更不必说衣衫下的风光……自古英雄豪杰富甲一方之人才堪攀折这等美人。
衆人不由得对这独占美人的公子更加好奇。
裴执坐在上首,此处位置虽是大堂之中,却可傲视俯瞰衆人,一擡手,那些端着首饰的小厮恭谨的依次将东西呈上来。
等都看过一遍,才随意靠在椅子上,对身侧的美人道:“小妹,可有看得上的?”
再座诸位皆是意外,这二人竟然是兄妹!?
不过二人落座之後便是各自分开,刚刚也只是男子拉着女子的手,也不算过分亲昵……许是这围帽下的少女年岁不大,倒也说的过去。
衆人的主意很快便落在这口气颇大的男子身上,但很快那少女的话更让人叹服。
宋徽玉的美眸自围帽下搜过眼前的衆人,迎着那些看客们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她却是自若的一一掠过琳琅的珠宝首饰,一丝贪恋的感觉都不曾流露,好似司空见惯。
最终在一个小厮将一个镂金礼盒呈上来时才堪堪顿首。
宋徽玉拿起来不过把玩片刻,就腻烦了,将手中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往盒子里随意一丢,满翠的镯子登时撞在一角碎裂开来。
松脆的声响引得在座哗然。
围帽下,她勾唇一笑,宋徽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昨日只有萱柳一人在,自然她和裴执不需隐瞒二人亲昵关系,只是今日衆人皆在,她若还是和昨日那般和裴执亲昵倒是引人怀疑,毕竟李家兄妹便是再肆意妄为也终究靠着如今李老爷攒下的家业,不能太不畏人言。
是以人前,二人便是只作亲近的兄妹,刚好裴执给她戴了这顶围帽,宋徽玉便只作一个被兄长骄纵坏了的小姑娘。
见玉镯碎裂,端着盒子的小厮登时吓得跪在地上,“这个镯子便是百贯之数,娘子您这般……小的没法交差啊。”
美人似乎不屑,只懒懒靠着椅子,脚尖踢过地上玉碎,丹唇微啓,“兄长小气,只拿这些东西来,便是只配给怜云踩着玩,怎配上身呢?”
衆人这才看到,少女白瓷般的脚腕上,戴着玉环,满翠碧色比刚刚砸碎那只不知好上多少倍。
“哦?”裴执侧身看她笑的恣意。
“那便都买了,博小妹清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