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鹤鸣镂时,李游曳突然道:“就是这儿了,我们进去,跟那人坐一桌。”
顾探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色刺绣道袍的男子,远远的也看不实在,只能分辨出约莫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那张桌上只他一人独坐。
两人进了酒楼,在和店小二以及那位男子商量好後,便和他坐在了同一桌。
顾探微见那男子眼神忧郁,嘴唇薄薄,正在喝酒,好像已经喝了不少,那男子见他俩坐下後,就客气地向他俩打了个招呼。
顾探微偷偷在陈不渝耳边问道:“他是谁?”
“王蒙。”陈不渝小声回道。顾探微心想原来这就是王大人的儿子王蒙,也就是柳如梦的相好。
顾探微开口问王蒙道:“请问公子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王蒙擡起眼来,看了看说话的顾探微,良久才道:“①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说完,便继续独自饮酒。
“公子是在思念你的心上人吧!”顾探微感叹道。
那公子听到此话後,眼睛好像突然亮了起来,他对着顾探微苦笑了一下,好似在感谢她的理解。
陈不渝和顾探微继续在旁边吃饭聊天,顺便观察,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王蒙终于醉得不省人事了。
陈不渝赶忙上前去把王蒙搀扶起来,顾探微去结了账,两人便把王蒙带着往他家走去。
王蒙身量不高,人也瘦弱,所以陈不渝扶着他回家并不会太累。
王蒙一路上都在哼哼唧唧些什麽,时不时可以听到他嘴里好像在念“如梦”二字。
顾探微心想,他还真是个痴情郎,只可惜这痴情郎只会喝酒,却无法替自己的人生大事做主。
三人来到王宅门口,敲门後,一个仆人出来,他只道了句:“这位公子进来,这位姑娘免进。”于是顾探微便在门外等着陈不渝,心想,不让我进去我还省事呢!
陈不渝和那仆人一起搀扶着王蒙回房,弯弯曲曲走了好久才来到他的屋前,陈不渝心想,这宅子还真是大呢!
把王蒙送到以後,那仆人便对陈不渝道:“随我来吧!”
绕过几个屋院後,那仆人便道:“进去吧,老爷在书房等你。”陈不渝循着那光亮走去,这光亮衬得四周的黑暗好像更深了。
一进到书房,就看到王大人正在写字,陈不渝缓步上前,静静等候。
“你来啦!我还有最後一个字就写完了,你过来看看!”王谔说道,期间并未擡头。
陈不渝走到桌案前,只见宣纸上写着“小心驶得万年船”七个字。
王谔擡起头,对陈不渝道:“怎麽样,我这柳体练得可还行?”
“抱歉,王大人,我不太懂书法字体之事,但看得出您写得一手好字,均匀挺秀,笔力遒劲。”陈不渝道。
“哈哈哈,算了,还是说说我们的事情吧!”说罢,便从桌案里面走出来,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顺手也招呼陈不渝坐下来。
陈不渝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王谔,王谔并未立刻伸手接住,而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陈不渝,然後嘴角微扬问了句:“你看过这账本吗?”
陈不渝见他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便回道:“我不知道什麽账本的事情。”
王谔听罢哈哈大笑起来,颇为满意道:“好小子,贺云没有看错你。”然後便将那账本收了起来。
“贺云近来可好?我也许久未见他了。”王谔继续道。
“堂主很好,就是风云堂事务繁忙,堂主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陈不渝回道。
“这麽多年,真是辛苦他了!回去记得代我向他问好。”王谔道,接着又问:“你送蒙儿回来的时候,可发现有什麽异常?”
“我一路都小心留意,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也未发现任何异常。”陈不渝道。
“那就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是我这麽多年来所信奉的,希望你们也能牢记。”说罢便招呼外面的仆人送来了一个黑棕色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他对陈不渝说道。
陈不渝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全是些金银珠宝,满满一盒子。
还不待他说话,王谔便道:“这一趟辛苦了,这点小东西你拿了去,就当是我对你和风云堂的一点小小心意。”
陈不渝把盒子收了下来,并向王谔道了谢。
王谔接着问道:“你和那个姑娘什麽时候回陵州呀?”
“王大人希望我们什麽时候回去?”陈不渝道。
王谔笑了笑道:“随你们,但,还是尽快回去吧!回去帮贺云做做事情。”
陈不渝答应後,便离开了。
刚走出大门,顾探微便生气道:“你可算出来了,怎样?还顺利吗?”
“顺利,不止顺利,还赚了一大笔。”陈不渝说罢,便小心打开盒子给顾探微看。
顾探微一看那麽多金银珠宝,直道:“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看来王大人很大方嘛,难怪贺叔叔愿意为他做事。”
李游曳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很多事情不像你想得那麽简单!王大人可不是善茬,风云堂做事可不容易,动不动是会——”他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掉脑袋!关于掉脑袋的事情,顾探微这两年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也是她有时候总是很悲观的原因之一,毕竟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她可是在风云堂这样的地方长大的,也注定要为这个地方付出一切。
注:①出自范仲淹《苏幕遮·碧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