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胞兄便成了十里八乡人们口中的绘画神童,很多人慕名来看他,甚至还有求画的。打那以後,两兄弟在一起的时间便越来越少。贺云为了让胞兄和父母多关注自己便拼命学功课,但哪怕他做到了第一,也只是得到一些口头上的夸奖而已,父母依然整日围着胞兄转。
慢慢地,自觉受到冷落的贺云变得脾气暴躁和叛逆起来,功课也渐渐落下了。父母没少因为这事询问他缘由,可他却什麽也不说。
往後的日子里,胞兄的名声越来越大,很多人会把他误认为是他胞兄,这让他很是生气。还有不少闲言碎语说他们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长得一摸一样,却天差地别。贺云越发被这些事情所困扰折磨。
终于有一天,在和父母大吵一架後,他便离家出走。离家前,他顺手抓了一把匕首。他就这样手握匕首和无法抑制的胸中恶气,一口气从天亮跑到天黑。
在一片漆黑的林子里,他实在累得一步也走不动,便一个踉跄,躺倒在地。等醒来时,已天光大亮。他觉得又渴又饿,开始在附近找吃的。来到一处小溪旁,贺云看着溪水中自己的模样,忽觉十分厌恶与憎恨。他不要做胞兄的影子,于是拿起手中的匕首,划花了脸颊。
那种剧痛,他至今还记得。那痛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那一年,他十三岁。也是那一年,他被赵守仁收养,开始习武,开始为他做事。几年後,便有了风云堂。
讲完故事後,贺云慢慢把面具摘下来。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陌生又熟悉。“没吓着你们吧?”
“怎麽会,原来贺叔叔还有这样的心酸往事。”顾探微一边说话一边掉下泪来,望着贺云那一脸伤疤,她内心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劲儿。
“堂主,您的胞兄是否就是东方苍风?”陈不渝说道。
“你怎麽知道?”贺云很是惊讶。
顾探微插话道:“贺叔叔,您真的和东方苍风长得一模一样。”
两人把此前遇到东方苍风的事情一一讲与贺云听,贺云终于明白这其中缘由。“我真名叫东方苍云。”
“东方苍风,东方苍云,风云堂,果然是同胞兄弟。”顾探微感叹道,“难怪,难怪,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为何贺叔叔如此喜欢收藏画作,还有,还有,藏书阁第三层是不是收藏着东方苍风的画作,因此贺叔叔才不让我们进去看。”
贺云无奈道:“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都被你猜着了。”
“那,那贺叔叔,你想见见东方苍风吗?他就在锦安城。”顾探微道。
贺云没有回她,只是沉默不语。
陈不渝打破沉默,转移话题道:“堂主,眼下风云堂危在旦夕,不知您有何部署与打算?”
贺云缓缓说道:“我想这一次,风云堂是在劫难逃。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们有事,不希望堂里的兄弟有事。我已联系过王谔,让他给我透个底,给条路。”
“堂主,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不渝道。
“有话直说,都这个时候了,不讲究那些。”贺云道。
“我想,我们是不是被自己人出卖了,不然这一切不可能来得这麽快,还这麽奇怪,这麽一击致命。”陈不渝解释道。
贺云点点头,一脸无奈,他说道:“这也是我为何找王谔的缘由。我想,这一切,他都知晓。肯定是有人不想我们风云堂再存在于世,那又是谁会如此这般忌惮我们,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丶斩草除根呢?谁又有如此大的能耐,能从内部一击致命呢?”
顾探微思索片刻道:“那,那,不会是王谔吧?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他这不是自断其臂吗?”
“你想想一个人宁愿自断其臂的缘由?”贺云道。
“为了保命?啊,原来如此。”顾探微恍然大悟。
贺云又道:“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想,真相还有待探究。”
“我看啊,八九不离十。”陈不渝说道。
三人一直聊到天色微亮,贺云离去之时,顾探微又问了句:“贺叔叔,你真的不想去锦安看看他吗?”
贺云依旧没有回答,只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在晨光熹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