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地处偏僻,阴森荒凉。此时更是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气氛紧张。两名值守侍卫倒在血泊中,咽喉处一道极细极深的伤口,鲜血尚未完全凝固,显然是一击毙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冷宫内杂物凌乱,原本软禁八阿哥的房间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腥甜气息。
“好狠辣、好专业的手段。”随后匆匆赶到的胤祥检查过伤口后,面色凝重地道,“这绝非普通盗匪或宫内人所为,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用的兵器也非同一般。”
很快,雍正皇帝也驾临,看到现场情形,勃然大怒,龙颜震怒:“反了!真是反了!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劫走钦犯!传朕旨意,九门紧闭,全城戒严!给朕搜!就是把紫禁城、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把这个逆贼给朕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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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规模空前的搜捕行动连夜展开。大内侍卫、步军统领衙门的兵丁、顺天府的衙役悉数出动,挨家挨户,掘地三尺。然而,连续三天三夜的大搜捕,胤禩就如同人间蒸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第四日,苏晚晚强压下焦躁,重新坐回值房,仔细梳理近日收到的所有密折。忽然,她现一个容易被忽略的蹊跷之处:所有涉及八爷党动向、或可能与八爷失踪相关的密折,最近都经过通政司同一个负责文书传递的低级小吏之手——赵德安。
她立刻调阅赵德安的档案卷宗。此人原是隆科多府上的门人,因识文断字,三个月前通过隆科多的关系,调入通政司担任文书小吏,工作看似勤恳,并无大过。
“周明,”苏晚晚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立刻安排可靠人手,暗中监视这个赵德安,查清他的一切社会关系、日常行踪、尤其是与宫外人员的接触情况!”
三日后,周明带来了关键情报:“主事,查清楚了。赵德安近日行为异常,每逢休沐或下值后,频频出入前门外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高档酒肆,与一个常驻在那里的西域商人阿里木接触频繁,有时密谈至深夜。”
“醉仙楼……”苏晚晚记得,那是隆科多侄儿名下的产业,“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准备一下,今晚我亲自去会会这个西域商人。”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京城别有一番繁华。醉仙楼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宾客盈门,觥筹交错。苏晚晚扮作一名来自江南的富商公子,锦衣华服,手持折扇,带着扮作随从的周明,从容步入酒楼。很快,他们便在二楼一处雅座找到了目标——那个名叫阿里木的西域商人。他约莫四十岁年纪,高鼻深目,络腮胡须,身穿锦袍,正与几位看似官员模样的人把酒言欢,汉语说得相当流利。
苏晚晚在相邻的雅座坐下,点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好酒,看似自斟自饮,实则暗中留意着那边的动静。酒过三巡,那几位官员陆续告辞,只剩下阿里木一人自斟自酌,面露沉思。
苏晚晚见时机成熟,端起酒杯,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热情笑容,走上前去:“这位兄台请了!看阁下相貌非凡,定是来自西域的贵客?在下姓苏,江南人士,对西域风情向往已久,今日有缘相见,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阿里木抬起微醺的眼睛,打量了苏晚晚一番,见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也露出了笑容:“公子客气了!在下阿里木,常年来往于西域与中原,做点小生意。公子请坐!”
几杯酒下肚,阿里木的话匣子打开了,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道:“不瞒苏公子,我这次来京城,可是为了一桩大生意。”
“哦?不知是何等大生意,能让阿里木先生如此看重?”苏晚晚故作好奇。
阿里木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带着一股羊膻味和酒气:“军马。西北那边,急需大批上好的战马,价格嘛……是这个数的三倍!”他伸出三根手指。
苏晚晚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西北?可是年大将军麾下的部队?听闻年大将军刚刚……”
阿里木嘿嘿一笑,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公子是明白人,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不必说破。不过这生意,风险大,利润也大。公子若在京城有门路,能促成此事,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就在苏晚晚试图套取更多信息时,雅座的帘子“唰”地被掀开!隆科多带着几名身材魁梧、眼神凶悍的护卫,一脸阴鸷地闯了进来!他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瞬间锁定了苏晚晚!
“苏主事!真是好雅兴啊!”隆科多冷笑着,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珠砸落,“不在你的密折处值夜守职,却跑到这醉仙楼来寻欢作乐,与西域商人把酒言欢?莫非这密折处的职责,还包括探查市井酒肆不成?”
苏晚晚心中警铃大作,全身的血液似乎都瞬间凝固!身份暴露了!他是如何得知的?!但她面上却强自镇定,站起身,拱手道:“这位大人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姓苏不错,但只是一介商贾,并非什么主事大人。”
“认错人?”隆科多猛地向前一步,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苏晚晚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腕骨生疼。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苏晚晚的衣袖,露出手腕上那枚淡红色的、梅花形状的胎记!“苏晚晚!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这胎记,可是你苏家女儿独有的标记!你以为你换了男装,改了容貌,就能瞒天过海吗?!”
身份被彻底揭穿!危急关头,苏晚晚不及细想,藏在袖中的淬毒银针已悄无声息地滑入指尖,趁隆科多注意力在胎记上的一刹那,数点寒光直射对方面门!
隆科多毕竟老辣,虽惊不乱,侧头闪避!趁此间隙,苏晚晚内力运转,猛地挣脱他的钳制,身形向后一翻,撞开雅座的窗户,直接跃入了楼下漆黑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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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格杀勿论!”隆科多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从身后传来。
苏晚晚在狭窄、污秽、迷宫般的小巷中拼命狂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身后密集的脚步声和呵斥声紧追不舍。她对京城巷道并不十分熟悉,眼看就要被追上!就在拐过一个弯道,前方看似已是死胡同的绝望之际,旁边一扇看似废弃的木门突然打开一条缝,一只大手伸出,将她猛地拉了进去!
“别出声!”一个刻意压低、却异常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文若明!
文若明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拉着她在漆黑、堆满杂物的院子里七拐八绕,最终躲进一间散着霉味的柴房。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搜查声嘈杂而过,渐渐远去。
“咳咳……”苏晚晚惊魂未定,扶着墙壁喘息,“文……文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若明点燃一支小小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照着他那张依旧温文尔雅的脸,只是此刻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我若不来,苏主事今夜恐怕就要香消玉殒在这醉仙楼后巷了。隆科多布这个局,可是下了血本。”
“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还有今晚之事……”苏晚晚心有余悸。
文若明不答,却从袖中取出一枚质地普通的玉佩,递给苏晚晚:“看看这个。这是我从那个通政司小吏赵德安身上,‘顺手’取来的。”
苏晚晚接过玉佩,就着火光一看,上面清晰无比地刻着一个“隆”字!果然是隆科多的信物!
“赵德安是隆科多早就安插在通政司的眼线,专门负责监视密折处的一切动向。你调阅他档案的举动,恐怕已经引起怀疑了。”文若明淡淡道,“至于那个西域商人阿里木,根本不是什么普通马贩,他是准噶尔部派来的高级细作,专门负责与年羹尧进行秘密联络。隆科多今日设下这个局,就是要抓你一个‘与敌国细作勾结’的现行,人赃俱获,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苏晚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隆科多的算计,竟如此狠毒周密!
“多谢文先生救命之恩!”苏晚晚真心实意地行礼。
文若明却侧身避开,脸上恢复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必谢我。我救你,并非出于侠义心肠,而是因为……你活着,对我,对王爷,目前还有大用。”
他凑近苏晚晚,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再告诉你一件事。八阿哥胤禩失踪那晚,隆科多曾以‘巡查九门’为名,秘密出府过两个时辰,去向成谜。”
苏晚晚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是说,八爷的失踪,与隆科多有关?!他敢私放钦犯?!”
“我什么也没说。”文若明微微一笑,笑容在跳跃的火光下显得有些诡异,“苏主事是聪明人,证据……需要你自己去查证判断。”
回到密折处,苏晚晚立刻调阅了隆科多府近日的出行记录以及西华门的守卫登记。果然现,在八阿哥失踪的那个夜晚,隆科多府的马车确有出入西华门的记录,时间与案时段高度吻合!
她连夜求见雍正,将醉仙楼遇险、文若明示警以及查到的隆科多可疑行踪,尽数秘密禀报。
雍正听罢,沉默了许久许久,御书房内静得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怒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