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明晃晃锋利断面
夏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打了?大半辈子架,有朝一日?,竟然倒在低血糖上。
她是在派出所里醒来的。夏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某间会议室墙边的不锈钢长椅上,浑身酸软,活像在看守所过了?一宿。
救护车应当已经来过了?,她回?忆起?晕倒前的事情,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倒在了?谁的怀里,然後,有人?扶着她,让她喝了?小?半杯热的葡萄糖。
好丢人?。早知道要打架,早上就多吃点?了?。她无力?扶额,呻吟一声,耳边却忽然听见异样的响动。
是争吵。声音很大,从隔壁房间传来,直接把昏迷的自己吵醒了?。
夏潮在黑暗中凝神细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妙,腾地就站起?来,往外?走去。
门口守着个?警察,见她猛地推门,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就要拦她。夏潮却看也不看对方,只将身一扭,径直朝隔壁调解室走去。
这一次警察倒是没再拦。夏潮知道,她没有理由拦。因?为,隔壁这间调解室,吵的就是她们?的事情。
她一把推开了?隔壁的门,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骤然清晰了?起?来。
大概不会有比这一刻更热闹的景象了?。刚才肩膀中了?一刀就口吐白沫晕倒的男人?,已经送到医院救治,现在,在调解室里争吵的,正是他的家人?。
全家老少五口人?,此刻拖长着嗓子,为了?家里的“命根子”,撒泼耍赖。
夏潮冷冷地扫了?一眼,推测他们?应该闹了?好一会儿了?。因?为在场所有警察的表情,都有些不耐烦,而桌那边的七大爷八大叔们?,也不如刚刚她在隔壁时听着吵闹了?。
大概是胡搅蛮缠已经遭到了?警察的训斥,现在,他们?一个?比一个?嚎得凄惨可怜,先说自家三代?单穿,生了?个?唯一的男丁有多不易,又说他姐远嫁,千辛万苦,就为了?给她弟攒三万块钱老婆本,没想到,转头就又给方盼娣她老汉骗了?去。
小?珍果然大怒:“田老六!我八百年前就不和那死老头联系了?!他收你的钱,那你找他讨去!”
“俺咋知道你父女俩不是串通一气糊弄人?!关起?门来嘀嘀咕咕的腌臜事,俺找哪个?说理去?”对方啐了?一口唾沫,吊梢眼斜睨着,“依俺看,你们?就是两头骗!老的在村里卖闺女,小?的在城里卖**!呸!不要脸皮的货!”
“好好说话!”
那显然是一句很侮辱人?的土话,小?珍瞬间就红了?脖子。负责调解的警察皱起?眉头,对田老六怒喝一声,还?没来得及讲下句,对面已瞬间变了?脸。
田老六五六十岁了?,身形矮胖,个?子不高,一口牙被烟熏得焦黄焦黄,往椅背上一靠,嗓子号丧号得中气十足:“打人?啦!!警察同志!有人?欠钱不还?,还?要打人?啦!”
戏班子似的,田老六嗓子一嚎,他老婆孩子立马跟上,声音像唢呐锣鼓鞭炮,一个?赛一个?的嘹亮。
整个?调解室顿时又乱成一团,田老六的爹娘也嚎起?来,两把老骨头恨不得躺在地上扮晕厥。夏潮冷冷地看着他们?,只觉得血液都几乎要倒流。
她太了?解这种做派了?。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人?,一辈子没离开过村子,眼界短浅,反而骨子里有一种原始又封建的恶毒。无论是小?时候欺负她的那些流氓混混,还?是现在撒泼打滚的田老六,都一样。
碰上硬钉子就畏畏缩缩,看起?来老实巴交,实际上却撒泼耍赖,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阴招。
今天的事情,其实警察维持秩序时已经强调得很明确了?。田老六儿子闯进店里的事情,被监控拍得一清二楚,小?珍一刀下去,也没伤到什麽要害。
完全属于正当防卫。
反而是他儿子,非法?携带管制刀具,意图伤人?,哪怕是未遂,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田老六大概也是知道他儿子铁定?要进去蹲号子了?,所以他们?全家才这样团结,每次警察试图介入,就撒泼打滚,一副官逼民反的模样,就是为了?在彩礼钱和医药费上撕下几块肉来。
小?珍嘴巴再快,也抵不过这五张嘴。夏潮冷笑一声,走过去,正要把地上那俩拉起?来,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轻响。
不是什麽惊天动地的声音,只是一沓白纸,被很轻地拍到了?桌子上。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平原,扬了?扬下巴,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
与田老六靠在椅背上的无赖不同,她的声音很轻,眉眼也很冷,与那一边的热火朝天隐隐形成对峙,整个?调解室的温度,在这一刻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说什麽骗不骗的,”她笑着说,“不就是你们把自己女儿卖了,又回?头,想买个?老婆伺候你们全家嘛,对吧?”
她歪头看向对方。
田老二显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表情紧张了?一瞬,看到对面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女人?,一下子心里又安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