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一样美?好的?夏天过去了,接下来,横亘在她们?之间的?,全都是现实?的?挑战。
月光从杂物房的?小窗格落进来,和她第一次住进这件房的?时候一样。但如今,住客的?心?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夏潮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平原的?脑袋。世界怎麽会有人明明都是姐姐了,性格还和小猫似的?,半夜三更会偷偷摸到你床上撒娇耍赖,伸手摸摸她的?头,明明还闭着眼,就?已经不自觉地蹭了上来。
真叫人舍不得。夏潮的?目光也变得柔软,伸出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平原的?鼻尖。
对方对此毫无反应,只是又伸了个懒腰,将?脑袋枕到了她的?颈窝里。
呼吸扑到耳垂边,酥酥麻麻的?,带着热度。夏潮无奈地抱着她,忍不住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看来是彻底睡不着了。
她有些无奈地把?手机放了回去。今晚她怀着心?事入眠,原本就?睡得很浅,如今又醒了一次,只觉得困意彻底从身体里消失了。
窗外的?月光落到床上,和地上,被窗格划分开,像薄薄的?一层霜。
平原仍依偎在她的?怀里,似乎又睡了过去,夏潮感受到她全然信赖的?放松,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旋即,又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夜晚太安静了。心?事沉到这样的?夜色里,像水里沉入一块冰。
一切都如此清晰透明,连叹息都像冰凉的?流星划过天际。
她擡起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已经做好了要失眠的?准备。
平原却醒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动作的?变化,她困倦地睁开了眼睛,擡头茫然地望了她一眼,又望了一眼:“……夏潮?”
她探头出来,鼻尖碰到了夏潮的?下巴,有点?湿漉漉的?:“你不睡吗?”
“我有点?睡不着,”夏潮便也柔声答,“你睡吧。”
“是失眠了吗?”
“嗯……或许?”
“为?了什麽事情?”
“没有什麽事情啦,”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睡吧。”
平原却没有听话。
“我听到你的?叹气声了,”她窝在她怀里低声道,“夏潮。”
“你有心?事,对不对?”
原来在离心?脏距离最近的?地方,叹息和心?跳一样清晰。夏潮听见她用陈述句的?语气说话,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大?概是瞒不过了。
她只好放弃了抵抗,想了想该如何开口,最後,只是轻轻地说:“嗯。”
“因为?考试的?事情?”
“也不算吧,”夏潮思索片刻,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忽然想到将?来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麽,我忽然对未来的?自己有点?没信心?了。”
她道。声音像夜色里的?小玻璃球,指尖一碰,就?有轻脆的?响。
平原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温和,微微地偏了偏头:“具体说说?”
“就?是……就?是……”她嗫嚅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说,“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
毕竟她们?终究是差了九岁。不。现在平原过了生日,她们?已经差了十岁了。
暑假的?时候,因为?两个人总是在家里相?处,所以夏潮从来没有觉得,年龄造成的?差距有多大?。
但现在不一样了。
暑假结束了,她要去学校了。即将?到来的?分别,清清楚楚地让夏潮意识到,她还是一个需要为?高考数学的?压轴题能?不能?拿到步骤分,在寄宿制高中一个月能?回家几次,自己究竟能?不能?考上大?学生日苦恼的?高中生。
平原却已经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成年人了。
她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该走的?许多路,都已经走过了,该看的?风景丶还有该见的?人,也已经都见过许多。她的?能?力这样优秀,哪怕是一直被她当小孩儿看的?下属,也已经是硕士毕业,开始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夏潮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她都在勇猛地冲锋,直到此刻她停下脚步,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什麽都没有。
这样一张白纸的?贫瘠,说得好听叫做青涩,说得直白,那也不过是一无所有而已。
平原却没有说话。就?在夏潮以为?她又要睡着的?时候,身边的?被子?却忽然又一动,是平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一米二的?小床还是太窄了。只是这样轻的?一个动作,床都咯吱响了一声,像是一叶小舟,在夜的?潮水上舟移波动。
而平原将?自己靠在床头,枕头也垫在腰後,长发松松散散地漫在枕头上,被月光照得湿漉漉。
她也像是自夜海中探出头的?美?人鱼了。
但美?人鱼却对她的?问?题没有答复,只是淡淡地歪了歪头:“你是现在才知道,我们?差了这麽多岁吗?”
美?人鱼反问?。直截了当的?话,让夏潮被问?得愣了愣。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摇摇头:“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