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需要刻意表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侧着头,仿佛在努力捕捉一丝根本不存在的声响,整个人的状态,就已经无限接近于剧本里那个刚刚坠入无声深渊的林晓。
张导坐在监视器后,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a!”
场记板敲下。
林星冉(林晓)踉跄着走出家门,她试图向路边一个卖早餐的大婶比划着询问时间。她的手指因为生疏和急切而显得有些僵硬,眼神里充满了渴望被理解的恳求。
大婶显然看不懂手语,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嘴里嘟囔着:“走走走,神经病啊,比划什么呢!”
就是这一句无心却伤人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晓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她没有立刻崩溃大哭,而是猛地僵在了原地。
镜头推进,给了林星冉的面部一个特写。
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里面残存的最后一点微光,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吹灭了。空洞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然后是巨大的委屈和痛苦如同潮水般迅涌上,让她的眼眶瞬间红了,蓄满了泪水。但她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那嘴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抖,不是剧烈的,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法抑制的寒意和绝望。她看着那个转身离去的大婶背影,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嘈杂却与她无关的世界,眼神里的痛苦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连痛苦都感觉不到的麻木所取代。
她缓缓地、一点点地蹲了下去,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整个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被全世界抛弃后的、无声的坍塌。
没有一句台词,没有一声哭嚎。
但那种从指尖到梢都在颤抖的绝望,那种连哭泣都被剥夺的悲恸,那种灵魂被抽空后的死寂……却透过镜头,无比精准、无比猛烈地击中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片场一片死寂。
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的工作人员,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几个情感细腻的女孩子甚至已经红了眼眶。
张导紧紧盯着监视器里那个蜷缩成一团、仿佛要与冰冷地面融为一体的身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他原本严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惊艳和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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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过了好几秒,张导才声音有些沙哑地喊了停。
林星冉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还沉浸在林晓那无边无际的绝望里,无法抽离。
苏棠站在场边,看着那个蜷缩的身影,鼻子一酸,用力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这两个月,冉冉付出了多少。
张导站起身,走到林星冉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直到林星冉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麻木和死寂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明,虽然还带着一丝演出后的疲惫和恍惚。
张导看着她,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温和的表情。他伸出手,拍了拍林星冉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很好。”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量。
这两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寂静的片场炸开!
所有人都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来自张毅导演的“很好”,是对一个演员最高的褒奖之一!
之前所有的质疑、担忧、看戏的心态,在这一刻,被林星冉用一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表演,彻底击得粉碎!
她不需要沈聿珩的庇护,不需要任何绯闻和话题的加持。她用她的专业,她的专注,她近乎自虐般的投入和准备,以及那老天爷赏饭吃又肯下苦功磨砺的演技,堂堂正正地,赢得了这个苛刻片场的第一份尊重!
林星冉站起身,对着张导微微鞠了一躬,声音还带着一丝演出后的沙哑:“谢谢导演。”
她的目光平静而坦然,扫过周围那些眼神已然完全改变的剧组同仁,没有得意,没有炫耀,只有一种“看,我说到做到”的平静和坚定。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但这是一个无比坚实的、用实力踏出的开始。
属于演员林星冉的道路,从这一刻,才真正在她脚下,铺陈开来。而这条路上,将不再有“沈总夫人”或“沙雕网红”的标签,只会镌刻下一个又一个,由她亲手赋予生命的、鲜活的角色名字。
第一个,就是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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