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已步入初冬,空气里带着凛冽的寒意。沈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恒温系统维持着宜人的温度,但端坐在巨大办公桌后的男人,周身却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比窗外的寒风更冷冽几分。
沈聿珩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将昂贵的定制钢笔随手搁在桌上,出清脆的“咔哒”声。他揉了揉眉心,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静静躺在桌面一角的手机。
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这已经是林星冉“消失”进组的第二十七天。
她接演了一部名为《无声之境》的文艺片,饰演一位因童年创伤失去听力的青年画家。为了贴近角色,她几乎是决绝地切断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主动要求提前一个月进驻位于偏远山区的拍摄地,进行封闭式的手语学习和角色体验。没有助理,不带苏棠,只偶尔通过一个加密的工作号码,向苏棠报个平安,简单说几句进展。
苏棠转述的原话是:“棠姐,这次的角色不一样。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专注。替我向大家说声抱歉,等我‘出关’。”
这个“大家”,自然也包括了他,沈聿珩。
起初,他并未在意,甚至欣赏她的这份专注和敬业。他理解一个优秀演员为角色付出的必要牺牲。他沈聿珩的女人,理应有这样的魄力和追求。他照常处理着庞大的商业帝国事务,运筹帷幄,冷静理智,仿佛一切如常。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空茫感,开始如同无声的雾气,悄然渗透进他精密运转的世界。
他开始习惯性地在每天固定的时间点——通常是下午茶和深夜时分,目光扫过手机。那里曾经会偶尔跳出她带着沙雕表情包的问候,或者分享一些片场趣闻,哪怕是抱怨盒饭难吃,也带着她特有的鲜活气。他甚至已经默认了她偶尔心血来潮的深夜“酸辣粉投喂”请求,并为此在公寓和办公室都常备了几家顶级川菜馆的紧急联系方式。
可现在,那个专属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近一个月前,她出时来的,一句公事公办的:“沈先生,我进组了,信号可能不好,勿念。”
勿念。
这两个字此刻看来,竟有些刺眼。
他试图通过陈恪了解剧组的动态。陈恪反馈来的信息永远是:拍摄进展顺利,林小姐状态投入,与剧组人员相处融洽,只是……谢绝一切非必要的探视和打扰。
“谢绝一切非必要的探视和打扰。”陈恪转述导演组回复时,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沈聿珩的眉头在那瞬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非必要?他是投资方,是……她的男人,他的探视,属于“非必要”范畴?
一种极其罕见的、名为“被排除在外”的微妙不悦,混合着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牵念,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现自己会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冷的边缘,会在听下属汇报时,思绪偶尔飘向那片遥远的、信号可能不好的山区,想象着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在笨拙地学习复杂的手语?还是在寒冷的户外,一遍遍揣摩着聋哑人的神态与内心?那里条件艰苦,她吃得好吗?睡得好吗?那个总爱偷偷吃辣、无辣不欢的胃,受得了剧组清淡的伙食吗?
这些琐碎的、毫无建设性的念头,对于习惯了大局观和效率至上的沈聿珩来说,是陌生且……低效的。但他无法控制它们的涌现。
昨晚,他甚至做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梦。梦里,她穿着单薄的戏服,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四周寂静无声,她回头看着他,眼神空洞而悲伤,嘴唇翕动,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他猛地惊醒,现窗外夜色深沉,公寓里空旷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烦躁。
今天下午,一场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结束后,那种空茫感再次袭来,比以往更甚。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车水马龙、繁华不息的城市,却觉得这片他掌控之中的商业版图,此刻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陈恪。
“《无声之境》剧组那边的进度,再确认一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另外,安排一下行程,我下周抽半天时间,过去看看。”
他用了“看看”这个模糊的词,但陈恪立刻心领神会。老板这是……想去探班了。也是,林小姐这一去近一个月,音讯全无,连苏棠那边都只能得到只言片语,老板会惦记,再正常不过。
陈恪立刻应下,转身去联系。
然而,半小时后,陈恪再次走进办公室时,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罕见的忐忑。
“沈总,”陈恪斟酌着用词,“剧组那边……导演组和制片方都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但他们……他们非常委婉但又坚定地表示,林小姐目前正处于角色体验和拍摄的关键时期,情绪和状态需要高度集中和封闭的环境。他们……他们婉拒了您的探班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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