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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龙套生涯 片场盒饭与沙雕自拍（第2页）

倒了三趟早班公交，终于在六点二十，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城西影视基地南门。这里早已人声鼎沸。乌泱泱一大片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着各式各样的廉价古装或现代装，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对生计的渴望。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廉价粉底的味道。

一个穿着脏兮兮马甲、拿着大喇叭、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喊：“宫女组的！宫女组的这边排队！领衣服化妆！快点快点！磨蹭什么呢！”

林星冉赶紧挤过去，报上名字。王副导（大概）眼皮都没抬，随手从旁边一堆散着浓烈樟脑丸和汗臭混合味道的粉色宫装里扯出一件，塞到她怀里：“自己找地方换！换完去那边棚里排队化妆！动作快！七点开拍！”

林星冉抱着那件又硬又糙、颜色俗艳、还带着不明污渍的宫女服，在混乱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用破布帘子隔出来的、勉强算作“更衣室”的角落。她屏住呼吸，飞快地换好衣服。衣服明显大了两号，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腰间的带子勒紧了也还是往下掉。布料摩擦着皮肤，又痒又扎人。

接着是排队化妆。一个同样满脸疲惫的化妆师面前排着长队。轮到林星冉时，化妆师拿起一盒颜色死白、质地粗糙的粉膏，像刮腻子一样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两层。又用一根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颜色黑的红笔，在她嘴唇上草草涂了两下。最后抓起一盒同样廉价、闪着夸张亮片的眼影，在她眼皮上随便扫了两下。

“好了！下一个！”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林星冉看着镜子里那个脸白得像鬼，嘴唇红得像刚吃过小孩，眼皮上还闪着廉价亮片、穿着不合身宫女服的自己：“……”

很好，宫女甲，炮灰中的炮灰，连化妆都是流水线作业的炮灰待遇。她默默地掏出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

“咔嚓！”一张新鲜出炉的“炮灰宫女妆”自拍诞生了！照片里，她眼神麻木，表情生无可恋，配上那惨烈的妆容和松垮的衣服，完美诠释了“底层群演の殇”。

她手指飞快地点开表情包app。熟练地p上一行荧光紫的大字：

【本宫不死，尔等终究是妃！】

【（虽然本宫只是个领盒饭的）】

保存！设为手机桌面！很好，新一天的沙雕精神食粮t√！炮灰宫女甲，也要有炮灰的尊严！

七点整，片场。

《凤鸣九霄》是一部投资不小的古装偶像剧。此刻拍摄的是一场宫宴戏。金碧辉煌（布景）的大殿里，饰演皇帝和宠妃的男女主角坐在上，衣着华丽，妆容精致，周围环绕着一群同样穿着华丽戏服的“重要配角”。而像林星冉这样的“宫女甲”、“太监乙”、“侍卫丙丁”们，则被安排在大殿角落、柱子后面、或者干脆就是人肉背景板，负责在镜头扫过时，低着头，端着“空气盘子”，做出恭敬侍立或者忙碌走动的样子。

“a！”导演一声令下。

林星冉立刻按照副导之前交代的位置，站到一根巨大的、刷着红漆的柱子后面，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背景机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殿里，男女主角正在上演着深情款款又充满误会（狗血）的对手戏。台词华丽又空洞。林星冉竖着耳朵听，内心的小剧场已经开始疯狂吐槽：

“这台词…琼瑶奶奶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皇帝这龙袍…亮片闪得我快瞎了！确定不是迪厅战袍？”

“宠妃头上那堆东西…颈椎还好吗？脖子不会断吗？”

“旁边那个端着真水果的宫女…对，就是你！你端的是道具苹果！别真啃啊大姐！导演脸都绿了！”

就在她内心弹幕刷屏，努力憋笑（因为表情管理也是群演工作的一部分）时，肚子突然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悠长的——

“咕噜噜噜噜——————”

声音在相对安静（只有主角台词声）的片场里，显得格外突兀！格外洪亮！甚至带着点回音！

林星冉：“！！！”

她瞬间僵住！感觉周围所有“人肉背景板”同事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各种复杂情绪（憋笑、同情、嫌弃）地聚焦在她身上！连柱子前面那个演宠妃的女演员，都似乎被这声音干扰，台词卡了一下壳，不满地朝她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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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死！大型社死现场！

林星冉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恨不得当场用脚趾抠出一座紫禁城把自己埋进去！她死死地低着头，假装自己只是一根柱子上的浮雕。内心疯狂哀嚎：“盒饭！我的盒饭！你在哪里！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一个饥饿的炮灰！”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其实是到了放饭时间），导演终于喊了“cut！休息！放饭！”

这一声如同天籁！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背景板们如蒙大赦，纷纷涌向放饭区。林星冉也顾不上社死的尴尬了，凭借着饿狼般的本能，以百米冲刺的度（虽然穿着不合脚的宫女布鞋差点摔跤）冲了过去！

放饭区摆着几个巨大的泡沫保温箱。群演们排着长队，拿着一次性餐盒，由场务大哥负责打饭。轮到林星冉时，场务大哥眼皮都没抬，动作麻利地往她递过来的餐盒里扣了一大勺白米饭，又舀了一大勺混杂着土豆、胡萝卜、零星肉丁（疑似）的黏糊糊黄褐色汤汁浇在饭上。最后，丢给她一瓶o的矿泉水。

这就是传说中的“片场盒饭”！

林星冉端着这盒热气腾腾（物理意义上）、卖相极其感人的“盖浇饭”，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堆满杂物的角落台阶坐下。她顾不上烫，也顾不上形象，用一次性筷子扒拉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米饭是温的，有点硬。浇头是咸的，带着一股浓重的味精和酱油味，土豆炖得过于软烂，胡萝卜半生不熟，肉丁……嗯，确认是肉丁，虽然嚼起来有点像橡皮筋。味道……只能说能吃，管饱，距离“美味”大概隔着一个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