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告禅定定注视着谢念,语气不好不坏:“惹恼与否都和你无关。你不如担心下自己会不会受苏文清牵连,到时一同下狱受罚……”
“皇兄不会的。”
谢告禅顿了下。
谢念语气笃定,一瞬不眨地看向谢告禅:“皇兄既已将我带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将我摘出去吗?”
谢告禅没说话。他无声定定注视谢念半晌,最后从鼻间发出一声近乎于无的轻嗤声。
他后退一步,看了眼窗外的天气。
雷电除了刚开始降下一次外再没出现。小雨淅淅沥沥,在夜幕中织成细细雨幕,寒风一吹,将带着泥土气味的雨丝一同吹了进来。
谢告禅拿下挂在木架上的大氅,头也不回地开口:“明日卯时,准时去大理寺。”
“没有孤的准许,你踏不出宅院一步,不必白费力气。”
“在这儿好好反省,”谢告禅大步流星踏过门槛,夜色将他身影吞噬其中,“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哐当——
木门落锁,厢房重归寂静。
谢念坐在原处良久,最后对着木门的方向长叹一声。
他还是搞砸了。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谢念疲倦至极,总觉得有把锯子在用力切割他的神经,连额角都跟着突突直跳,让人安生不得。
刚沾上枕头,他便睡着了。
床榻和他在寝殿时的没什么不同,谢念难得没有认床,睡得相当安稳,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醒来。
他呆坐在床榻边半晌,直至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旁的嫁衣,意识才逐渐回笼,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到底都做了点儿什么?
皇兄肯定还没消气,他若是现在解释……
谢念设想了下场景,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一想法。
若是知道两人连血缘关系都没有,说不到会更加生气。
瞒着谢告禅和已经被抄家的宗族后代联系,甚至还准备和被贬为庶人的大皇子交易……
谢念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向后一仰,在床上躺成个“大”字型。
他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早点把一切坦白出来,是不是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谢念开始后悔。
不该这么做的。
若是早点告诉谢告禅,事情的走向也许就会有所改变,也许谢告禅也不必大费周章做这么多,甚至差点把他自己也搭进去……
简直就是蠢货。
他在心里唾骂自己。
谢念一边在心中复盘,一边脑海中不由自主开始闪过昨晚的种种场景。
谢告禅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谁告诉了皇兄?又对那个人有什么益处?
他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之中,甚至都没听见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殿下?五殿下?”门外的翁子实又喊了几句。
谢念这才回神,从床上坐起来:“进。”
门从外面被推开,翁子实手里还提着个鸟笼。谢念定睛一看,笼里的雪绒显得相当凄惨,羽毛灰扑扑的,笼底还七零八落掉了不少毛。
看见是谢念后,雪绒一下子扑棱起翅膀,在笼子“叽叽叽”地叫出来。
翁子实将笼门打开,雪绒立即俯冲般奔向谢念,谢念急忙伸手接住它,指尖轻轻蹭了蹭它的脑袋。
“怎么把雪绒带过来了?”安抚了雪绒有一会儿,谢念才抬头问道。
“太子殿下还在忙探花郎的案子,宫中也没有能帮忙照顾的人……”翁子实指了指雪绒,“从昨晚就叫个不停,属下给他放了食水也不肯吃,只好带它来找殿下。”
谢念又摸了摸雪绒的头:“辛苦你了。”
“属下应该做的,”说罢,翁子实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补充道,“太子殿下今日事务繁忙,可能没办法带殿下到大理寺了。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喊属下便可,只要不出院子,属下能帮忙的一定帮忙。”
谢念“嗯”了一声,雪绒还在不停蹭他的手,他只好一面安抚雪绒,一面问翁子实:“雪绒今日还未进食吗?”
“吃了,但不多。属下去将谷粮拿来,殿下稍等。”
说罢便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将门重新上锁。
谢念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略显凄惨的雪绒。
羽毛凌乱,头顶还不知从哪儿蹭上了灰,谢念替它擦干净,雪绒“叽叽叽”地叫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对不起,”谢念看着它,声音很轻,“我以为不带你走,你会过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