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长了脚的毒藤,悄无声息地蔓延,最终还是攀爬进了沈亦舟的耳朵里。
起初是酒楼里食客间暧昧的挤眉弄眼和压低声音的议论:
“哎,听说了吗?客来香那位女掌柜……”
“啧,就那个挺俊俏的小媳妇?不是说是沈少东家的……”
“嗨!什么掌柜!就是个不安分的!听说在乡下婆家就……”
“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婆家可惨了,婆婆病着,孩子饿着,她倒好……”
后来是镇上布庄老板娘,借着来送新布样的机会,状似无意地“提醒”沈亦舟:“沈少爷,您年轻有为,生意做得红火是好事。可这人言可畏啊……有些事,还是避避嫌的好,免得带累了您清誉……”
沈亦舟起初只当是无聊闲话,嗤之以鼻。
沐颜汐?那个满脑子稀奇古怪点子、跟他斗嘴毫不留情、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的女人?
她能干出“卷款贴姘头”、“虐待婆母幼子”这种事?滑天下之大稽!
但流言越传越凶,甚至开始影射他和沐颜汐的关系“不清不楚”,说他沈家少东家“识人不明”、“被美色所惑”。
沈亦舟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说他沈亦舟如何,但他不能容忍这些污言秽语泼向沐颜汐,更不能容忍有人质疑他沈亦舟的眼光和客来香的声誉!
“阿诚。”沈亦舟唤来身边最得力的心腹长随,声音冷得像冰,“去清河村,查。我要知道沐颜汐在谢家所有的事,事无巨细。”
出于最初的信任和一种对合作伙伴的尊重,沈亦舟从未想过要去探查沐颜汐的过往。
于商人而言,她提出的“合作共赢”清晰明了,她的能力有目共睹,这就够了。
他欣赏她的头脑,她的魄力,她的不拘一格(虽然经常气得他跳脚),这就够了。
至于她的家世背景,在他看来,无关紧要。
但现在,这流言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直指核心,让他不得不正视。
阿诚的动作很快。
两天后,一份详尽的、甚至带着墨香的文书就放在了沈亦舟的书案上。
沈亦舟拿起文书,起初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然而,随着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些冰冷的文字,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捏着纸张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报告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地狱:
沐颜汐,父母双亡孤女,倾尽所有嫁入谢家“冲喜”。
谢家婆母张春花,刻薄自私,视儿媳如牛马。
妯娌王秀芹、李杏花,好吃懒做,挑拨离间。
“夫君”谢澜之,边军昭武校尉,厌恶妻子,常年不归。
两个“养子”谢文允(五岁)、谢文奕(三岁),在谢家刻意纵容和外人(温可夏)挑唆下,视继母如仇寇,百般欺凌。
原主沐颜汐,两年间起早贪黑,操持全家,伺候病弱公爹,却动辄得咎,饱受打骂苛待,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最终,因谢文允的恶意投石,击中后脑,重伤昏迷……
而那个在村里散布流言、扮演“温柔善良”角色的温可夏,正是谢澜之的青梅竹马,对沐颜汐恨之入骨,处处挑拨离间!
报告的最后一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亦舟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