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被撑得鼓鼓囊囊,隐约还能透过薄薄的塑料,看到里面包裹着的东西——那套曾经纯洁无瑕,此刻却被精液彻底玷污的白色汉服舞衣。
纯白的布料上,大片大片已经凝固,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暗黄色污渍,在月光下依旧刺眼夺目,好似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不堪回的噩梦。
曹曳燕走到水池边,停下脚步。
泉水叮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低头看着怀中塑料袋里的污秽,又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一池清澈见底、汩汩流动的活水。
心里无声叹息。她本想直接扔掉这套汉服,可不知为何,临走到垃圾桶时,却又无法轻易割舍扔掉。
辗转在来到这里以后,有个无比清晰与坚定的念头蓦然改变了她的决定。
把这套衣服清理干净就好吧。
对。清洗。彻彻底底地清洗这套被笪光玷污过的衣服。
从上到下,从外到内,将这件沾染的污秽,连同那令人窒息的气味和屈辱的记忆,全部冲刷干净。
她在心里笃定下来后,随即便屈膝蹲身,将那塑料袋小心地放在干净的鹅卵石池边。
月光下,她的侧影单薄而倔强。
这池流动的清泉,此刻已经成了她唯一能选择的救赎。
曹曳燕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冰凉的泉水,指尖传来丝丝能令人心安的些许凉意。
清洗,即将开始。
这不仅仅是对一件衣服的洗涤,更是一个灵魂试图拂去尘埃、找回尊严的无声仪式。
夜色深沉,泉水泠泠,只有月光和树影,见证着这个角落里的静谧与决心。
时间悄然流逝,黑夜被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驱散。
青梧六中从沉睡中苏醒。
“叮铃铃铃——!!!”
急促、响亮,和混杂了催促意味的广播铃声,如同战斗的号角,准时从学校各个寝室楼的扩音器中爆出来。
尖锐的声浪很快就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回荡在每栋宿舍楼的走廊、每个紧闭的寝室门内。
它在无情提醒所有还沉浸于梦乡或复杂思绪中的少年少女们
昨日的狂欢已逝,现在该起床了,要去教室早读。
笪光是在一阵剧烈头痛和喉咙火烧般干渴中醒来的。
意识就跟沉沦在浑浊泥沼里,挣扎了许久才勉强浮出水面一样。
他费力地抬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茫然瞪着天花板上剥落黄的墙皮。
窗外,学校催促早读的广播铃声正一遍遍单调地回响,穿透那层薄薄沾了油污的窗玻璃,钻进入这间又矮又破的寝室。
这是他留级前就一直住着的地方,位于宿舍楼最偏僻的角落,终年弥漫了股潮湿的霉味、汗味和廉价泡面混合的怪味。
墙壁上糊着旧报纸,早已黄卷边,墙角堆满了杂物和空饮料瓶。
同寝室的其他人早已离开,只剩下笪光那具肥胖外加沉重的躯体,还瘫留在吱呀作响的旧铁架床上。
鼻子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随即,那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药物残留的苦涩气味,就立刻混杂在了宿舍固有的污浊气息内,再齐齐汹涌钻入到他的鼻腔里。
这气味就像是把关键钥匙,顷刻便捅开了笪光记忆的闸门。
昨晚。
体育馆。
那杯该死的奶茶,天旋地转的眩晕,胸口如巨石压顶的窒息感,还有……医务室。
记忆碎片演化成锋利的玻璃碴,狠狠捅扎进他昏沉的大脑,带来尖锐刺痛。
离开了公共卫生间那个时候,笪光凭着自己头脑最后那点残存的求生本能,跌跌撞撞朝着记忆中挂着医务室牌子的角落挪去。
万幸,又或者可以说是极其侥幸,当他像一滩烂泥般撞开医务室那扇虚掩的门时,正好碰上一个才背着包,准备要锁门离开的值班校医。
“救…救命…老师…我…我好难受…”
笪光的声音嘶哑破碎,脸色从先前的红润状态逐步变化成灰败渗人模样,那豆大的冷汗顺沿他肥胖的脸颊滚落,眼神再度涣散,整个人摇摇欲坠。
那校医是个中年男人,眉头紧锁,显然被这个突然闯入又状态极差的胖子吓了一跳,也对自己下班被打扰感到不悦。
他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就得出结论,这学生,呼吸急促、心跳过、瞳孔有些散大、便携设备显示血压还异常升高。
结合后续问话时,笪光语无伦次,没办法正常清楚表述症状,校医大概率判断,这学生可能是急性食物中毒或过敏反应导致的血压飙升和植物神经紊乱。
“躺下!”
校医没好气地命令,动作麻利但透着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