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江越迅速快步走出办公室,其速度之快引来了还在加班的同事的侧目。他迅疾地挤进电梯,行水流水般地快速找到停在车库里的车子。坐进车子里时,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在颤抖。
是紧张吗?在紧张什麽呢?
穆时回来了。
他感到喉咙有些干燥,心跳有些快。在等待车子啓动的几秒时间里,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
穆时回来了。
他睁开眼睛,怀着一种奇异的丶喜悦和难过掺半的心情,开出了地下车库。
黑色轿车停在位于长平路的别墅区的一幢别墅外,深棕色栅栏铁门紧闭着,前院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挺立着,茂密的树枝探出墙外。
江越找到钥匙,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虽然已经几年没有住人,但是穆家雇了管理人员每个月都来修整,所以院子仍然显得井井有条,草坪的花草依旧长得很好,别墅外观看起来也很整洁明亮。
但不管是哪里,看起来都没什麽人气。
毕竟是少年时代住过的地方,江越看着过份安静的院落,不由得有些落寞。
推开屋门时,粗重的大门发出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他穿过大厅顺着旋转楼梯上楼,熟悉的记忆将他带到了二楼左侧的第一个房间。
那是以前穆时住的房间,此刻房门紧闭。他略带紧张地握住把手,旋开,昏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时光遗留下的尘埃,和被蒙上防尘布的家具。
穆时不在。
他没有回来。
江越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所有的期待都落了空,仿佛一颗石头渐渐沉到水底。
回到自己所住的小区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江越忘了从长平路的别墅回来的那段路程自己是怎麽开的,一眨眼,他就已经回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
他想给母亲发信息,告知她穆时并没有回家,但又不想拿起手机。
一阵没有来由的疲惫感将他锁在车座上,他又深呼吸几口,这才勉强让自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上升的电梯发出缆绳碰撞的细微声响,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电梯,拿钥匙,开门——
玄关处,立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上面还贴着航空公司托运的标签。
江越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来不及换鞋,他快步走到客厅,没人。
他推开左侧的第一个房间,没人,第二个房间,没人,第三个,还是没人。
他有些焦急地喊道,“穆时?”
没有人回应,除了他,屋子里空无一人,唯有玄关的行李箱安静挺立着。
他掏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忽然看到阳台的落地窗外,那绚烂温暖的晚霞,夕光温和地映在他眼里,令他想起曾经的那个傍晚,也是这样的日暮时分,年少的穆时在秋千架上,笑得一脸烂漫。
他想起了什麽,又匆忙跑了出去,坐着电梯下了一楼。楼下的小花园里,嬉戏的孩童们已经被家里人领了回去,渐渐冷清。夕阳的金光洒在大地上,江越小跑着穿过花园,转过一排高大的乔木,便看见僻静的角落里,立着一个秋千架,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坐在秋千上,低头看着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几年不见,好像又长高了。
江越站在原地没动,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锁在他身上。
已经二十二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就算坐在秋千上,腿也只能长长地在前方的地面上搭着,晃不起来。
“小时。”江越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
听见呼唤,那男子怔了怔,擡起头来。
“哥……”
多少年过去了,不管发生什麽事,他都会这样叫他。
他从秋千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江越面前。日暮的夕光在他脸上镀了一层金,他的眼睛像波光粼粼的湖水那般,深遂又明亮。
不等江越反应过来,一双长手就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拉了过去。
是温暖又熟悉的怀抱,穆时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哑响起。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