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擡眸,发现黑影之後,还有隐藏得更深的身影,他们不说话,但却用一根根鲜血淋漓的线操控其他人施压,威胁。
唐意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被疯狂抽离,她的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声,这种痛并非来自伤口,而是来自耳朵里那些愈发恶心的言语。
“滚!”
唐意发出一声怒吼,那些声音稍微弱去几分。
“啪!”
那株硕大根茎的花被唐意一脚踩碎,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唐意抽回手,光球安静地躺在她掌心,周围的黑色光边已经消失。
梦魇消退。
唐意一开始想不通,姐姐那麽强大的人的怎麽会被这些无稽之谈骗,可转念一想,幻象里那个时候,秦燃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而已。
唐意继续往前,幻象的形态渐渐发生变化,原本纯白的兰花边缘,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血色,如同不断被鲜血浸染侵蚀的丝绸。
空气中也开始泛起甜腻的血腥味。
脚下不再柔软,开始出现尖锐的,带着暗红光泽的荆棘,它们缠绕在花朵变异的根部,不时地试图勾扯唐意的衣角。
第二个光球出现。
它嵌在一丛开得极极其绚烂丶颜色却如凝固的鲜血一般的花心中,光球边缘是一种温暖却透着虚假的金色光泽。
在盛开如火焰的花丛中,它像一盏诱蛾的灯。
唐意缓缓走近,丝毫没有察觉她已经失去痛觉,荆棘肆无忌惮地划开她的皮肤……
唐意不知道,她埋着头往前走,靠近光球後再次伸出手。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麽会这麽天真,这麽没用,你看不出来你身边都是想吃你的狼吗?包括我!”
唐意看见了上一个光球口中的那个“坏女人”的身影,一袭红衣长裙,猎猎狂风中,看着秦燃。
她,也在训斥秦燃。
这时的秦燃已经和现在差不多身量,不同的是,“她”的眼神里满是天真烂漫,面对“坏女人”的质问,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还没等唐意再靠近,一束血红色的花束猛然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贯穿她的身体。
唐意看着滴淌着鲜血的漂亮花束,缓缓低下头,她才发现自己的腿被荆棘割得血肉模糊。
现在,她的胸前淌着一个血肉翻飞的窟窿眼。
唐意感受不到痛意,只觉得她的手脚像是被绑上了无数冰块,冻的她四肢冰凉,麻木。
她的嘴唇,口腔里也全部被塞满了冰块。
她不痛,但她也无法呼吸,身上还密密麻麻遍布细小水流的触感。
唐意擡起双手,她的手掌此刻白得像洗了很多遍的烂布一样,满目疮痍又皱皱巴巴。
浑身无力。
唐意强迫自己直起身,额前散落的发丝湿漉漉地搭在脸上,她把目光投向花海深处。
曲折蜿蜒的路,唐意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前走。
灵魂仿佛与躯体分开了一样。
灵魂的她看着躯体的她,踉跄又无知无觉地走着,周围景象愈发扭曲起来,纯白的兰花与血色交织在一起,它们大片大片地枯萎丶腐败。
空气里弥漫开一片腐烂丶绝望的味道。
唐意就这样看着自己走到一处悬崖边,她回头,刚刚走过的花路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万丈深渊,而她现在,则站在深渊之下悬浮的一块巨石上。
巨石摇摇晃晃。
她还在往前走,然而她已经接近巨石边缘。
声音再次出现,响彻在耳边的,是凄厉的风声,还有碎石剥落继而坠入深渊的声音。
唐意踏出边缘,一只脚悬空在深渊上空,冷风贯穿她的衣服,胸口。
冷汗淋漓。
唐意甚至快要感受不到心跳存在,大脑一片空白,战栗。
千钧一发之际,唐意脖子上的玉牌发出亮光,深渊里缓缓响起一阵熟悉的歌声。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闪耀着无尽的期望;梦里看到你的泪光,凝聚着无尽的疯狂;一句一句,一声一声……”①
是秦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