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刚过,胡同里就飘起了年味儿。
项修竹放假之后,成天住在大杂院儿这边,晨起就戴上手套去附近的公园里练抖空竹。
因为项安国敬老院的工作还得接着上,工作日的时间是没空陪儿子一块儿练的,于是项修竹就等他爸下班儿之后再陪着去一趟。
大杂院早早就已经热闹了起来,院儿里的孩子们裹着厚棉袄追跑,项安国看了有些感动:“这才终于有了年味儿,我们小时候都喜欢跑着唱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哪儿像现在小区里那些孩子,只知道玩儿手机玩儿平板……”
话还没说完,大杂院儿里追着打闹的孩子就尖叫着说了一句:“把我平板儿还我!”
项安国:“……”
陶莹乐了:“现在是时代变了,哪儿跟咱们从前似的,没这些高科技产品呐。”
但无论如何,年的序曲已经拉开了。
院儿门经过上百年的时光,已经有些斑驳。
今儿天气好,太阳看起来暖洋洋的照着,但其实寒风还是照样吹。
王大爷正踩着凳子贴起烫金春联,红纸在寒风里哗啦啦响。
春联上的墨汁香混着隔壁张奶奶炸馓子的油香,在院子里绕来绕去,陶莹嗅了一口,就有些馋了。
“莹儿,来尝尝。”
陶莹走过去掰了点儿塞嘴里,很满足地眯起眼睛:“真好吃!”
北屋的李婶正支着大铁锅炒花生瓜子儿,铁铲碰撞铁锅的叮当声,和东屋那边儿剁饺子馅的笃笃声凑在一起,热闹得很。
项修竹练完抖空竹回来,小脸儿都冻红了,进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张奶奶端着糖瓜往灶台上摆,笑着往他兜里塞了两块,叮嘱了一声:“快给你家灶王爷甜住嘴!”
廊下的红灯笼顺着风轻轻晃着,暖红光洒在磨得亮的青砖上,陶莹站在屋门口招呼儿子:“快谢谢张奶奶!”
项修竹朝张奶奶一笑:“谢谢您!”
“跟奶奶还客气啥。”
他进屋之后对陶莹说:“妈,感觉这才是过年呐。”
哪儿像去年啊,一家人憋在一个小房子里头,谁也不跟谁说话,吃完饺子甚至都懒得等春节联欢晚会,项有志就困了,项安国把他推到屋子里去睡觉,一家人就各自散了。
细想想这一年还真是生了不少事儿,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和生活都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住的地方都一年之内换了三次。
项修竹居然已经开始走上了专业抖空竹的路子,而项安国也兜兜转转,终于干回了他的老本行。
要不老话儿都说知足常乐呢,陶莹觉得自己一路走到现在,也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焦虑了,和原生家庭那段乱七八糟又让自己很心累的关系,想明白不用再内耗之后,也算放过了自己。
这个世界有些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没有办法亲密和亲近的,那就不必强求。
项修竹也很喜欢大杂院儿的氛围,只是大家都对应家那边不是很满意。
应辉真就开始把他那房子当起了民宿,但他民宿只负责收钱,很多事儿都没认真干,两个客人之间的退房和入住时间不协调好,打他电话也不接,还有根本不找人来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