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伊忍不住想笑。
她嘴角刚向上翘了下,就看到男人明显变得更冷的眼神。
于是她笑意更浓了。
她试着和路芜砚用眼神交流起来。
路老师不会杀人灭口吧?笑。
他淡定地无视。
路老师头发怎麽一会儿黑一会儿金的?道心不稳啊?审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警告般的。
路老师怎麽还喂学生吃饭呢?多不合适啊。挑眉。
勺子直接塞得更靠里了一些。
被她的贝齿及时咬住,僵硬了一秒,又抽出来。
路老师的头发又黑了一瞬哦。惊诧。
……
她带着笑意小口小口啜饮,他僵硬又自然地一口一口喂。
突然在某个节点,若若的身子一歪,“哇”地吐了个干净。
而时伊,就在此刻,突然被完全抽离了所有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蹙了蹙眉。
若若一挥手,干脆把那碗打碎在地。
“滚!滚滚!给我滚!!!”她突然发起火来,“不是说过好日子吗?过得什麽鬼日子?还是在这个破烂出租房里,你一个月还是赚那麽仨核桃俩枣——上个月的工资呢?工地还没结?还是你自己花了?”
家徒四壁此刻仿佛成了个动词。
低矮的天花板无限下压,斑驳的墙皮碎裂开来,无声地砸在两人头顶,胸前,四肢,他们同时感到窒息。
衣柜里陈旧的衣服突然变成了无数个曾经的丶若若的模样。
白色细吊带裙,掐腰纱裙,碎花短裙……
她们一齐在这空荡的出租屋里翩翩起舞。舞姿不够优美,却恣意,好似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严吴蹲下身去收拾那些碎碗。
“你不要动气。”他低声道,“明天我会去找工地要。我明天一定带钱回来。”
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是这种感受。
若若蒙上被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
孩子还是生下来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真顽强啊。
这样也可以活着出生。
若若感受着下身撕裂般的疼痛,一边崩溃地哭叫,一边麻木地思考。
她没想明白。
人到底为什麽要生孩子?
孩子吸走了属于她的一部分灵魂,榨干了属于她的一部分精力,花掉了属于她的一部分金钱。
然後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这公平吗?
严吴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看到孩子时的心情。
“他很健康,很乖,都不哭的。”他在若若耳边道,“辛苦了。”
若若一眼都没兴趣看。
她生完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