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人不能往歪处想似得,提示着,“我指的不止你的面具,对了,你热麽。”
淳于暮还未回答,护主心切的岁葫芦叫唤起来,“我们公子不热。”
初欲雪瞪人一眼,有这碍事的男仆在,当真煞风景。
初欲雪又拾起碟内一颗葡萄,支起慵懒腰枝,薄薄香肩微微前倾,暧昧的姿势贴近小公子,纤指间夹着的葡萄递到公子唇边,“你若不吃,我就把这葫芦仍水里。”
碎葫芦:“……”
“乖,张口。”初欲雪眉眼一弯,声线清浅,含了几□□惑。
淳于暮微不可察叹口气,一颗葡萄而已,心里稍作挣扎後妥协,薄唇方啓,船身猛得一晃,他身子不受控制往前倾去,初欲雪还算稳,探手扶稳小公子的肩。
岁葫芦哇啦哇啦尖叫声中,复来的颠簸令淳于暮又一扑晃,小公子的薄唇擦过身前姑娘的脸颊,少女柔嫩细腻的肌肤与他唇瓣相触的一刹,不禁令他心头为之一颤。
惊颤之馀,方觉少女脸颊散出幽软的芳香与微妙的温度,待船身终于稳住,淳于暮支起上身,袖下指头蜷起,暗中调匀呼吸,与此同时耳根灼热。
初欲雪倒无甚在意,指尖的葡萄早已骨碌远,她起身走出船舱探究竟,原是被对面一艘行船撞了,那船的人亦是东倒西歪抱怨个不停,掌舵的连连向人至歉,初欲雪无意与人纠缠,冷着一张脸重新钻入船舱。
舱内又滚又撞的岁葫芦,正揉着发红的额头嗷嗷叫,见猫妖矮身进舱的一瞬,朝他投来鄙夷的眼神,一个大男人,一点磕碰叽叽歪歪,他立马噤声。
淳于暮关切仆从,“还好麽,伤到何处。”
葫芦摇头,“磕磕碰碰不算伤。”
见人无碍,淳于暮坐直间,馀光瞥见t滚到船角的那颗葡萄。
未曾吃进嘴的葡萄,竟让人心里有些空落,葫芦见主子沉声盯着旮旯里的一颗葡萄,他干脆将一整碟葡萄端去,“主子,咱有手有脚,不用别人喂,咱自己拿着吃。”
“……”
菏泽湖依山傍水,罩云氤雾的南侧,是座茶山。
天气转凉,几人走出船舱沐风赏景,淳于暮侧首,瞥一眼身侧少女,轻声道:“我想去茶山逛逛。”
“好啊。”难得小公子提要求,初欲雪必须满足。
几近暮色,采茶工尽数歇工散去,硕大茶山不见几个身影,仿似梯田的茶园延到山巅,层层染绿,让人心旷神怡。
鼻尖是混合清新泥土味的茶树原香,耳畔是吹面不寒的晚风,攀得高些,半面菏泽湖景致尽收眼底,画舫已挂起灯串,来往船只上的灯笼映入水中,船身擦过,荡起一湖旖旎。
初欲雪身心不由得舒展,“这个时辰登茶山望湖,当真是个好主意。看似不解风情的小公子看来是个颇有情致之人。”
岁葫芦瞧不上眼前的凡景,“俗山俗水俗茶有何好看的,我们云梦十三城的忘机潭那才叫美,但凡见过的,别处的山水皆为俗物。”
传闻淳于氏族,世代幽居天泽福地—忘机潭,初欲雪虽未曾去过,但凭身侧公子身上的气韵,能觉出忘机潭的幽美不凡,若非好山好水怎会养出如此脱俗俊逸的公子。
茶园蹿出两只摇着蓬松尾巴觅食的小松鼠,初欲雪颇有兴致盯着瞧,淳于暮右掌轻拂手下几颗被修剪成圆冠的茶树,被他拂过的茶叶散出微不可察一层幽光,转瞬即逝。
一旁的岁葫芦看得兴奋,特意挡在小公子身前打掩护,跟前头的少女聊着,“小松鼠怪可爱的,喂点吃的吧。”
腰袋子里的坚果掏出一把,上前递给猫妖几颗,初欲雪捏着坚果凑向小松鼠。
尽管她动作轻缓,足够小心翼翼,警惕颇高的小松鼠还是摇着大尾巴跑了。
淳于暮已收掌,负手而立,风将他衣袂带起,身後发梢亦飘出几道柔和弧度,站在暮色的茶园中,越发显得绝世而独立。
万物有灵,淳于氏血脉里有茶灵之血,他灵海中更有一株天生茶树,可与世间茶株通灵。
初欲雪袖中的通灵玄甲,亮了亮,她掏出甲片,龟背上浮出一行篆体蝇字。
收了龟甲,她顺着茶道下山去,一向淡然自负的妖王,步调竟有些凌乱捉急。
“还没说风就来雨了,匆匆的这是去哪啊?”岁葫芦朝人背影喊。
前头的人缄默,主仆两人被迫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