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楚霖经历第一次淘汰是在2015年1月中旬,他们第五次月末考核。
不过14岁的弟弟,听到淘汰名单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他站在楚霖旁边,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孩比他还要矮上一个头。
半年的训练时间,所有人好不容易凝成一股气的情感在一瞬间变得脆弱不堪,任何一根稻草都能将他们压倒。
有人松下一口气庆幸淘汰的不是自己,有人握紧双拳默不作声,有人一时无法接受结果摔门而去。
结果没有任何的反转,结局过分地残忍,被淘汰的人当天就要离开,甚至没有过多道别的机会。
经纪人领着被淘汰的小孩回宿舍收拾行李。
楚霖和蒋远宸坐在宿舍里,望着白花花的墙壁,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小孩拖着行李来跟他们道别,两人才起身将他送到楼下。
“再见。”
男孩笑得灿烂,灿烂得让人刺眼,道别之後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在他们每天上下班经过的街头,经过他们每天都会光顾的小卖部,经过他们梦寐以求想要登上的广告牌。
那里有他们即将迟到时飞奔的脚步,逃训时藏身的隐秘小道,夜幕降临时觅食的身影。
共苦的日子太过深刻,他们快要忘了同甘的未来总有人无法到达。
这个地方没有人不努力,只是有人比你更努力,这就是现实。
未来的每一个月都要经历这样的离别,或许是还没来得及熟悉的同事,或许是已经习惯彼此共进退的队友,也许有一天会轮到自己,楚霖忽然生出一丝逃避的心理。
他曾以为经历过短暂的成功又被打下舞台,暗无天日的训练,自己已经强大到无坚不摧,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没有坚强到刀枪不入的程度。
心底响起无数道声音,怂恿他离开的,嘲笑他失败的,痛斥他懦弱的,训练时的欢声,老师的训斥,家人的鼓励,朋友的赞美。
二十年来为音乐而沉醉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闪现在他脑海中。
突然出现了一道不真切的声音,怯怯地叫着他。
“楚霖。”
一如往常,尾音拖得很长,最後一个音节传到耳膜,变得无比柔软。
声音的主人像只小猫站在墙後,穿着黑色羽绒服,隐身在黑暗里,路灯打在她的头上,耳朵被冻得通红,哈着气,嘴角已经被冻僵。
“你怎麽在这?”
“你说想吃新远的云片糕,家里做了好多,我放假过来玩顺便给你送过来。我本来想到这里再给你一个惊喜的,可是我的卡在这里拨不出电话,只能自己打车叫司机师父送我到这里,看看能不能遇到你。”
楚霖想起跨年那晚给家里打的电话,陆远宁正好在家里吃饭,打视频的时候手里拿着云片糕,他便随口说了句“我也想吃”,没想到她记下了。
“等了多久?”
“就三个小时。”
她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指头发紫,眼角含泪,楚霖想,再问下去,她就该哭了。
不知道为什麽,他就很想逗她哭,像小时候一样。
他问:“一个人来的?”
她摇摇头。
他又问:“饿不饿?”
她点点头。
他再问:“冷不冷?”
她的眼泪果然绷不住,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楚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像哄小孩一般拍着她的背,哄着哄着,他发现自己脸上也一片冰凉。
眼泪滴到陆远宁头顶,她止住了哭。
“你哭什麽?”
“那你哭什麽?”
“楚霖,我都知道的。你舍不得他走,就像当初我舍不得你走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我跟他,也许从此陌路,但我们不一样。”
陆远宁摇摇头,看着楚霖无比认真地说道:“一样的,楚霖,我们走的路不一样,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是陆远宁第一次同他说这样的话,楚霖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做才能安慰她。
她又说:“不过我会努力,不让你离我……离我们太远。”
“不会的。”
楚霖跟小黄哥请了三个小时的假,带陆远宁去了他们最常去的那家店吃部队火锅,在每天都去的便利店给她买了不少零食,送她回酒店跟柳南会合。
陆远宁和柳南在韩国待了四天,只见过楚霖两面,他太忙了,连请假都难,她离开的那天,楚霖也没能送她到机场,她给他发了微信。
"我走了。"
他是四个小时之後才看到的。
这些天,她们去了很多地方,是楚霖写的攻略,其实有很多地方他都没有去过,只是听老师说的,于是她每去一个地方,就给楚霖拍许多照片发过去,跟他说发生了什麽事,即使很多时候他都看不到。
“到家了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