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缓缓擡起头,看着林许谙视线放空,自顾说着那些话,眼中细微闪动。
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滑到脸侧,林许谙唇角一弯,继续着说,“可我不敢想象的事还是发生了,我认为最爱我最珍惜我的人,在真正面临抉择的天平上,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我,转眼之间,对我像陌生人一样无情。”
她想起和李维分手那一天的大雨,明明是一年多以前,可现在回忆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
李维闭上了眼,好像也在消化着痛苦的情绪。
“你背叛了我,伤害了我,那段时间,我很消沉,没了自信,没了希望,没了心气,变得不像我自己,我以为我这一辈子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了,直到他的出现。”
“他说喜欢我,我一开始自然不信,以为那是男人惯用的花言巧语,所以,我也没有任何负担地欺骗他,利用他,我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多聪明,操控着一切。而那个人,又始终看不破,不知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一如既往地待我好。”
“他像冬日的阳光,不那麽炽热,却也足够温暖寒冷的空气,照亮阴暗的角落。”
“有他在,一切好像在潜移默化发生改变,我的心态也不再偏激。我渐渐明白,其实我没那麽差,被分手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只是那个最简单的道理:我们不合适。不同路的人,终有一天会走散。而对的人,会在你的未来等你。”
“所以,现在你认为那个值得共度一生的人,是他对吗?”李维声音很轻,似乎在压抑着什麽。
林许谙顿了一下。
“曾经的我太依赖别人,总想为一段感情赋予什麽意义,无可替代,一生一世,可这些重要吗?就算那一刻说了,就一定代表以後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人生起落无常,万事无法预料。过去我就是太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一步错步步错,亲手把真正珍贵的东西越推越远。其实仔细想想,何必非要奢求和谁的永远,执着于和谁一生一世,活得轻松点,只看现在不好吗?他是不是那个能够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交给时间去判断的东西,我不是先知,没有超能力。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深爱着他。”
是的,她爱他。
她一直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
可其实她早无比清楚,她爱上他了,不知什麽时候,可能在更早的之前。
“说了这麽多,不是在对你解释,我也没有这个义务。就像你刚才的那番话一样,我们所有真情实感的的剖白,其实都只是内心想对自己说的话,我的话说完了,你呢,还有想说的吗?”
林许谙扯了下嘴角,云淡风轻地看着李维。
这个曾经占据了她生命,而以後即将永远消失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不会选择和他遇见。
李维的目光说不清悲喜,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的情绪,事到如今,更多的已经是麻木。
可当林许谙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即将开口的那句话,将是此生此世他对她说的最後一句话了。
无声地开口,李维觉得嗓子哑透了。
他多想挣脱桎梏,穿过眼前这该死的屏障,轻轻触碰到她的脸,可他做不到。
“我。。。”李维顿了顿。
他想说“我是真的爱过你”,可话到嘴边,他止住了,换成了“祝福你”。
林许谙对他的祝福不甚在意,似有若无扯了下嘴角,将一个不大的方形丝绒盒子放在了面前的台上,站起身,转过头,一步一步,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高跟鞋的声音不轻不重,打在冰冷的地面,回声渐渐变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李维看着那个盒子,他知道那是什麽,毕竟那曾是他费尽心思为她挑选的。仰起头,他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那光太刺目,刺得他眼疼。
其实有件事,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出事的那天晚上,李维本来是和朋友们在酒吧聚会,突然接到了个电话,他看到後,二话不说接起来。
电话是林许谙工作的医院那边打来的,她同事语气焦急地告诉他,林许谙生病住了院。
李维马上拿起东西出门,朋友们拦住他问他去哪,李维只说有事,焦急往外走。
朋友追了出来,说要给他打电话叫代驾,李维耐着性子问需要多久,对方说还要十分钟。
李维等不及,他太紧张林许谙,二话不说独自上了车,踩下油门一溜烟开了出去。
那时的他,是什麽心情呢?
他已经回忆不起来了。
只知道,那时的想法,大概是,这世上没有什麽比林许谙更重要吧。
思绪回归,李维捂住眼睛,咬紧酸涩的牙关,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羡慕以前那个不知好歹的自己,可以把“我爱你”不计其数地对喜欢的人说,可以热烈到不顾一切,可以奋不顾身到烧成灰烬。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一个残忍的真理。
爱,是天之骄子才给得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