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把那包灰塞进枕头底下,手指在床单上蹭了两下,像是摸黑找东西时碰到了不该碰的。外头天还黑着,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他没睡,闭着眼,气在身体里转了一圈,左胳膊那股闷疼轻了些。
得动了。
老太君已经掀了底牌,苏清漪的命捏在别人手里。他现在能碰的,只剩她一个。
天刚透亮,他翻身坐起,动作比昨天顺溜多了。护士推门进来,看见他能下地,吓了一跳:“你这伤……”
“死不了。”他嘴角扯了下,“我媳妇她妈快不行了,我能躺着?”
护士皱眉:“你说老太君?她精神头还行,就是不让见人。”
“我不是去看她。”楚凌天拎起包,“我去给苏清漪擦身。她躺这么多天,再不收拾,皮都要烂了。”
护士犹豫了一下,点头:“行,别太久,护工盯着呢。”
他嗯了声,提着热水瓶出门。
苏清漪住单间,门没锁。推开门,护工歪在椅子上打盹。楚凌天把热水瓶搁床头柜上,低声说:“我来给她擦擦。”
护工睁眼看了看,没拦,只说:“十分钟,多了我不认。”
楚凌天应了声,拧干毛巾,掀开被角,从脖子往下擦。动作稳,不快不慢。苏清漪脸色白得青,呼吸浅,手腕上缠着旧纱布,边角都泛黄了。
他手顿了下。
这纱布,不是医院的。
他继续擦,一边用气在指尖绕了圈,轻轻扫过墙角的摄像头。画面卡了半秒。
就是现在。
他低头整理毛巾,另一只手悄悄掀开纱布一角。
手腕内侧,一道极淡的印子露出来。
龙。
盘着,鳞片看得清,爪子张开,尾巴卷成圈,龙头低着,像睡着了。印子快没了,不细看,还以为是皮肤皱了。
楚凌天呼吸一紧。
这纹……和他右肩那块胎记,一模一样。
他指尖压上去,凉,没动静。可就在那一瞬,脑子里那颗珠子,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防,是认。
他飞快把纱布裹好,手没抖,擦完另一只手,收了东西,说:“好了。”
护工起身转了一圈,没看出啥,嘟囔一句:“你还真上心。”
楚凌天没说话,拎着热水瓶走人。脚步稳,可肩膀微微颤着,压不住。
回自己病房,门一锁,他从包里掏出那块药鼎碎片。巴掌大的青铜,边不齐,上面刻着半条龙,老气横秋,像庙里烧香用的。
他闭眼,神识沉进去,珠子转着,把碎片上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
再调出苏清漪手腕上的印。
最后,右肩胎记也浮出来。
三道龙纹,在他脑子里转,靠拢。
碎片上的最全,龙头抬着,爪子撕天;他肩上的模糊些,但走势一样,尤其是尾巴那三道弯,分毫不差;苏清漪的最淡,可正好补上碎片龙胸口那块空——像是被人硬抠走的。
三块拼一块,严丝合缝,像同一块印子拓出来的三片。
楚凌天猛地睁眼,额头一层汗。
不是巧。
这世上,不会有三道一样的龙纹,更不会都连着他。
他盯着碎片,低声问:“你到底是谁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