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山顶的风,带着能刮进骨头缝里的寒意。
白止戈一遍遍抚摸着那块冰冷的墓碑,上面的“林见微”三个字,是他此生无法愈合的烙印。
整个世界,都在这无尽的悲恸与黑暗中,轰然崩塌。
“不!”
白止戈猛地睁开了双眼。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造型现代的水晶灯,折射着从落地窗透进来的清冷月光。
不是阴暗潮湿的藏身处。
也不是孤寂荒芜的山顶。
是他的卧室。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挣脱肋骨的囚笼。
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前还残留着梦境里那片死寂的灰白。
冰冷的墓碑。
枯坐一夜的僵硬。
还有护送灵柩时那条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山路。
恐慌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身边,传来平稳而温热的呼吸。
白止戈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在昏暗的卧室里疯狂搜索。
她在那儿。
林见微侧身安睡着,柔顺的长铺散在枕头上,睡颜静谧美好。
月光透过窗纱,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呼吸平稳,胸口有细微的起伏,昭示着鲜活的生命力。
不是梦里那具慢慢变冷的、枯槁的身体。
不是那双了无生气的、缓缓合上的眼睛。
是她。
活着的。
温热的。
正在他身边的,林见微。
现实与梦境的剧烈冲撞,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白止戈出一声悲伤至极的呜咽,疯了一般扑过去。
那不是拥抱,是溺水者抓住唯一浮木的本能。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那力道大得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唔……”
林见微被这巨大的动静和窒息的拥抱惊醒,出一声含混的鼻音。
她睁开带着睡意的眼,就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盈满了巨大恐惧与痛苦的眼睛。
“怎么了?”她坐起身,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伸手去回抱他,轻抚他绷紧的后背,“做噩梦了吗?”
“噩梦”两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白止戈情绪崩溃的闸门。
他没有回答。
他只是颤抖着,伸出手,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姿态,去确认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颈侧脉搏的跳动。
是热的。
是鲜活的。
是真的。
他再也抑制不住,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从他喉间溢出。
不是无声的落泪,而是身体蜷缩,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般的,崩溃的痛哭。
那哭声里,有失去她的撕心裂肺,有眼看她死去的无能为力,有知道真相后的悔不当初,更有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后怕。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让无数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却在她怀里,卸下了一切伪装,展露出最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