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回应。
过了会,他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又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一言不发地继续吃饭。其实已经吃不下了,到後边基本上就只是在机械性地进食,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直到他把今晚做得两人餐全都吃完,胃里才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般,下坠丶胀痛。
周以慎快步走进卫生间,难以抑制地呕吐,几乎是把今晚吃得食物又全都吐了出来。他皱眉看着食物残渣,内壁传感器闪烁着幽蓝微光,随後水流形成一道漩涡,将呕吐物卷走。
胃里的痛仿佛有什麽东西绞在一起,周以慎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头发略微有些乱,眼底有几条明显的红血丝。
他盯着镜子看了好久。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响,周以慎终于意识到,她的身影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他确信这是暂时的,但仍然被这巨大的落差感压得喘不过气。
周以慎打开卫生间的换气,又刷了三遍牙齿,把餐桌上的碗筷放进洗碗机。收拾完所有,他走到露台。
今夜没有风,空气凝滞般燥热不堪。那株卡罗拉玫瑰开得正盛,他看了眼,面无表情地转头望向远处。
手机提示音在这时响了下,是一条更新提醒。
周以慎握住手机的指节紧了又松,点开全文的最後一章。
结尾很甜,足够圆满。
他发了条评论後关了上手机,而後将手机翻了个面。手机是透明壳,壳子下边压了张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十岁左右的样子,扎了两个丸子头,化着夸张的舞台妆,眼尾都是蓝色亮片。
这是那次去她家时拿到的,她小学参加文艺汇演的照片,很可爱。
周以慎用指腹摸索着照片,好半晌,他拨通了韶真的电话,声音闷闷地说:“你还欠我一顿漂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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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度一天比一天高,日子悄无声息地进入夏天。韶真在立夏那天晚上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韶延要回来了。
他打电话说,还是决定不继续在国外工作了,人年纪大了,越来越想家。况且,这钱什麽时候能赚到个头,还是多些时间陪陪女儿,万一哪天……
不吉利的话被韶真打断,韶延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能干笑两声说他这两天就回去。
韶真最终也没跟他说,雇主的续签另有原因。其实周以慎说得对,选择与否是在于韶延。
韶延回来的时候是上午,韶真去机场接他。这麽多年没见,一个长大了许多,另一个变老了许多,却还是在人群里一眼认出对方。
韶真眼睛一热,吸了吸鼻子,韶延连忙摸了摸她的头说:“哭什麽,我们小真什麽时候成小哭包了?”
话刚说完,韶延自己也红了眼眶。
回到家已经快到中午了,韶延在飞机上睡过觉,回来也就没倒时差,笑呵呵地说:“今天中午爸爸给你露一手,想吃什麽直接点菜。”
韶真盯着韶延系围裙的动作怔住。
韶延问她:“发什麽呆呢?”
“没什麽。”韶真僵硬地弯了弯唇角,说:“青椒酿肉吧。”
这道菜是周以慎给她做过的。
“这个爸还没试过呢。”韶延嘿嘿一笑,虽然没试过,但他绝对不会让女儿失望,立刻拿出手机搜索教程,“好家夥,这道菜还挺麻烦的。”
韶真又是一怔,久久没能回过神。
她以前都是吃现成的,从来没想过这道菜麻烦不麻烦,也没有刻意的去思量,做饭的人倾注了多少的心血。
时至今日,她才觉得,她好像确实挺没良心的,就这麽一走了之。
他说,她还欠他一顿漂亮饭。
韶延在厨房做饭,韶真要去打下手。
韶延把她推出去:“这大夏天的,厨房又没空调,一个人受热就行了,你呀就别掺合了,待客厅里凉快去吧。”
吃饭间,韶真夹了一块青椒酿肉。
嚼了两口,她说:“味道不一样。”
韶延没反应过来她什麽意思,问道:“什麽味道不一样?”
韶真低下头,心里闷得难受,眼睛又酸又热。她咬着嘴唇,没让自己掉眼泪,直到把菜咽下去,她才说:“没什麽。”
她只是,忽然感觉,好难过。
她好像,不是只有一点点的喜欢。比一点点要多,只是她以前没有察觉到。
分开确实让她冷静了,但是那些喜欢却并没有因为分开而消失,反而一点一点填满她的心间。就像是在喝酒的时候起初没感觉,等到後劲上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喝醉了。
那天晚上,韶真接到了母亲陈怡的电话,两人聊起韶延回来的事。陈怡笑笑说:“挺好的,有人照顾你了,我也放心。”
陈怡沉默了会儿,又说:“你能来京州一趟吗?我打算和……周钧礼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