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聊天页面映在鱼缸侧面,鱼鳍随着水波轻轻排开液体,整条鱼半浮在水中,几乎静止。
页面落在鱼眼中,像是一点方形的高光。
谢璇衣洗过澡,头发吹得半干,有一些乱。
他头发没有像沈适忻一样留很长,也没有剪短,一直维持着能在脑後扎个小辫子的长度,平时扎发时露出一点莹白透红的耳廓,看起来更乖巧。
他手指轻轻抵在玻璃上,和缸中的鱼对视。
“品种也查不出来,口味也挑剔,这不吃那不吃,”他小声自言自语,睫毛微颤,“你也是个怪东西。”
鱼当然听不懂人的话,随着他的手指移动游来游去,无辜地吐着泡泡,鳞片闪闪发亮。
前一日谢璇衣还没意识到不对,哪知道第二日晨起,他魂还没醒,先听到一阵重物落地和挣扎声。
那一瞬间瞌睡全消,他匆忙夺门而出。
客厅瓷白的地板上躺着那尾鱼,脱水一般扭动着鱼尾。
鱼跳缸了。
谢璇衣没养过鱼,第一次尝试便是它这样的重量级选手,几乎手足无措。
他慌忙托着鱼温凉的身体,重新放回鱼缸中。
即使换了水,取出所有丰容的装饰品,鱼的状态依然不如往日,蔫蔫地浮动尾鳍。
看着鱼这幅状态,谢璇衣愁容满面,请了半天假,带鱼去了医院。
检查不少做,却查不出什麽病竈,生生花掉谢璇衣小半月打工工资。
然而有谢璇衣在身旁守着,鱼又规矩下来,瞧起来和之前又没什麽不同。
傍晚下了课,他在楼道里遇到宋盈礼,刚好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对于这种经历,她挠了挠眼下,犹犹豫豫,“是不是缺氧了?”
谢璇衣:“充氧设备全天不间断开着。”
宋盈礼找出其他理由:“那是你鱼缸太小了?”
谢璇衣沉默片刻,擡眼看她,“应该,不至于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宋盈礼又轻车熟路地寻到他的家门。
她闪开半步,让对方先一步输入指纹,推开大门。
然而宋盈礼刚往屋内跨进一步,便听到水面晃动,声音巨大,紧接着是清脆的「啪」一声。
那条紫黑色的鱼在地板上挣扎片刻,认命一样不动了,除去腮还在翕动以外,和死鱼无异。
宋盈礼闪开半步,慢慢举起手,手腕上还挂着刚买的小包。
“和我没关系,它诬陷我,你要替我做主啊学弟。”
最终,两人七手八脚把鱼擡回鱼缸里,双双松了口气。
等着外卖来期间,宋盈礼出神地盯着鱼缸,半晌喃喃道:“你有没有觉得,它好像……”
“好像什麽?”
谢璇衣打开一包纸巾,轻轻擦掉地板上的水渍。宋盈礼起身,轻车熟路地去洗手。
“长得太快了,”宋盈礼从厕所出来,用纸巾擦了擦水珠,脸色并不好看。她举着手机晃了晃,推给谢璇衣看,“我爹说,鱼跳缸就是缺氧的问题,或者鱼缸太小了。不过我觉得,你加防护网也没用的。”
这种鱼或许就不适合在家养。宋盈礼擡起的手挠了挠眼眶,顿了顿,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谢璇衣这才正视鱼缸,半晌才惶惶然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说得对。”
“所以我要换个鱼缸了。”
宋盈礼半晌,缓缓冒出一句:“啊?”
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璇衣:“所以你就为了它,旷了专业课,还花了一半积蓄,现在还要继续花钱?”
“是……”他声如蚊蚋,缓缓别过头去,心虚地不敢看宋盈礼。
玩物丧志。
宋盈礼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不过也有学长说的,他说养鱼可以适当多换大鱼缸。”
谢璇衣一脸坚定。
宋盈礼如遭雷劈,恍惚地摇了摇头,留下一句「不可理喻」,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