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越答应下来,“是我做的不对,这不今後都没再冲你发脾气了麽。”
“那你还记得什麽当年的细节吗?”顾栩问他。无论是精怪附身还是易容僞装,从这个问题的回答上,应当有所反映。
顾越沉思。
顾大石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或者说,他是不愿意面对那些惨痛的过去,所以把自己的记忆完全封闭起来,不愿意回想,任由时间冲淡一切。
顾栩见他沉默不语,便问道:“比如说……你当初为什麽觉得我是丧门星?”
顾越顺着这个思路,第一反应是顾大石自己这样想的,为了推卸责任给别人,有一个发泄正义怒火的缺口。但深入回忆,好像是有个什麽人在模模糊糊地对自己说,那个养在你家的外来小孩带来了灾祸,所以你家人才会被杀……
中午静悄悄的,顾越似乎有了一点头绪。
“你这样一说,好像感觉是有人和我说过是你带来了灾祸,但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实在记不得了。”
他补充:“哦,也不排除我现在是因为愧疚以前对你的伤害,而幻想出了这麽一茬事来。”
顾栩似乎笑了一下,眼中情绪不明:“那个人是男是女,有什麽特征?”
“像男人,身上是白色衣服。”顾越说道,这个倒是还算清晰。
他被顾栩煞有介事的样子逗笑:“你这麽着紧这些作甚?日後想进大理寺吗?”
“我就是问问。”顾栩当然不可能告诉他。
“你好好上学就行了,这事让我来查。对了,还有一件事。”顾越道。
“什麽事?”顾栩问。
“刚刚说的那个活计……我在素水县有门亲戚,家里好像很是显赫,我想上门去瞧瞧能不能找个活干。”顾越说着,把他按到炕上,“柳犁镇实在太小,做什麽都不挣钱,我又没什麽本事。”
“赶紧睡个午觉,你也不怕下午犯困。”
“好,你去就是了。”顾栩说。倒也能看看还有什麽线索。
他很听话,刚刚展现出的锐利的刺已经全部收了起来,又是个乖巧可爱的好小孩了。
顾越把他放好,盖上薄毯,然後拉下竹帘,关上纸窗,室内就变得昏暗下来。
“爹。”顾栩躺着看他。
“怎麽了?”顾越坐在炕边,撑着一只手看他。
“我睡不着。”顾栩盯着他的眼睛,试探性的问。
“……那我给你唱歌!”顾越灵机一动。
把顾栩裹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有点不好意思,顾越酝酿了一下,低声唱道: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顾越小时候在院里长大,院长每晚都给大家唱这首歌。
唱完一遍,顾越停了两秒,又开始唱第二遍。
初时的羞耻感慢慢褪去,顾越有点想念过去,但更多有些心疼合眼睡着的顾栩。他好歹是有夥伴和院长丶在完善健全的法律看护下长大的,顾栩却没有,被顾大石打了那麽多年,肯定不好受。
待到顾栩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顾越这才停下哼唱,轻手轻脚下地。
小心翼翼把门打开一条缝,闪身出去了。
躺着的顾栩睁开眼睛,再用手盖住脸。
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慢慢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