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柳新眸光一凝,看了过去,他名字上静静放着一枚素净的戒指,乍一眼看不出什麽,只是从某些角度,会发现戒指在光照下显出淡淡的蓝光。
这枚戒指就和他的名牌一起,戴在他的脖子上,陪他出生入死了两年。
见章柳新沉默,贝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十分生硬地转开话题,对他说:“你快点把身体养好,下个月底奥巴首都会开一场很重要的发布会。”
“什麽发布会?”
“有一个联合医疗科技组织会发布新的科技义肢。”
贝芙看了看自己的右臂:“这次的义肢升级很大,做好适应性训练以後甚至可以写字画画。”
贝芙便是达平说过那位记者,在见到她之前,章柳新都没想到人类能够强大坚强到这个地步。
“那太好了。”
“嗯,而且这次他们拉到了很大的赞助,会协助战後修复组织,一起帮助在战争中受到重伤肢体残缺的人。”
章柳新一边为此高兴一边又十分惊讶:“这……需要很强大的资金链吧。”
“确实,毕竟义肢造价昂贵,不过听说是银州的人,银州的富豪本来就很多麽不是,对了陈,你也是银州人,或许你知道也说不定。”
章柳新突然愣在了床上,心跳骤然变快,他忐忑地问道:“是谁?”
贝芙耸耸肩:“不知道啊,人家很低调的,不过发布会肯定会出席,所以我才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怎麽样,要去吗?”
“要。”章柳新被高高吊起的心又轻轻落下,点了点头。
在医院待的这一个半月,不时有记者会的同事来探望他,章柳新能下地走路之後也会串楼层,去看看那些幸存的孩子,陪他们说话,虽然他的赛格兰特语并没有流利到完全无障碍,但孩子们总是因为他的亲和力而很喜欢他。
出院那天便是啓程奥巴首都的日子,又到了秋天,这里入秋之後便冷得不像样,一阵寒风卷过,章柳新还有些喘,忍不住低低咳嗽两声。
贝芙担心地看着他:“还是不舒服吗?”
“没事,我好很多了。”
他们此次前去,也是带着工作任务,一落地便和工作人员对接,在酒店马不停蹄地对起提问稿,检查采访装备。
“老大也太抠门,我们俩一个残一个病,都不肯多派一个人过来。”
“这里最热闹,没见Leo在群里叫苦不叠吗,真让我们跑远地方,更麻烦。”
贝芙点点头,想了想也的确如此。
“嘉宾名单出来了吗?”
“喏,发过来了,但投资商那边还是保持神秘,只听说是银州了不起的大人物,这两天奥巴的安防都升级了。”
“那只能随机应变了。”
章柳新从行李包里找出一套皱巴巴的西装,叹了口气,按了服务铃,请人拿过去熨一下。
不知道为何,躺在酒店舒适柔软的大床上,章柳新有些失眠,每当快要入睡,他的耳畔总会想起轰炸声,或者是枪响,无穷无尽的哭喊与痛苦的呻吟。
他知道这是创伤後应激障碍,心理医生告诉他Grounding法,所以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想“我能看到的东西”“我能触摸到的东西”……
只是在安静的夜晚,这个疗法的效果并不显着,他神游了一阵,忽然想到了那张许久未见的脸,他能看到纤细垂下的长睫,能看到喉结旁的一颗痣,能触摸到结实的脊背,青筋起伏的小臂,最後,章柳新在回忆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和贝芙吃完早餐之後便准备去会场,在会场门口看见戒备森严的警卫,贝芙悄声说:“不会哪个州的执行官来了吧。”
他们将记者证,设备包,随身背包一一交给人检查,成功通过三道安检之後,才终于顺利进入厅内。
章柳新一走进去就发现有许多黑发黑眼的银州面孔,路过时会听到耳熟的银州话,便有些慌神,左腿没征兆地痛起来,这两年,他不是那麽爱惜身体,或者说没有时间关注健康,找人要了杯水,他在安全通道处摸出止疼药片,往嘴里塞了两颗。
“陈,你在这里干什麽?”贝芙看清楚他的脸色,“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不你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没关系,”章柳新没什麽所谓地笑笑,外面爆发出一些声响,“走吧,听这声音,应该是主办方过来了。”
“好,那你再有不舒服要跟我说。”
“嗯。”
章柳新垂着眼整理西服衣摆,这其实是记者会统一发的,经费紧张,服装质量自是不能与在银州时穿的那些私订相提并论,不过章柳新并不是那麽在意外貌的人,对他而言穿得整洁得体就行了。
一群人围聚着,章柳新一眼扫过去,发现竟然有几个眼熟的高官,甚至有他们首都市的市长秘书,想来被围住的应该就是贝芙所说的来自银州的最大赞助商了。
越走近,章柳新竟越紧张,止疼片似乎并未完全下咽,在他的喉管苦涩黏腻,他皱了皱眉,将那股苦味和心悸压下去,却又在面前人散开之後,看清那人面孔时,忘记呼吸。
市长秘书微微欠身,用银州话谦恭地说:“奥巴欢迎您的到来,闻先生。”
小情侣终于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