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宸的脸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鼻尖瞬间被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包围,干净,冷冽,带着一种昂贵的距离感。
但紧接着,一个硬邦邦丶凉冰冰的东西硌在了他的脸颊上,轮廓清晰,带着圆润的弧度。
是那串佛珠。
冰凉的珠面紧贴着他滚烫的丶带着血污的脸颊,触感鲜明得有些突兀。
意识像风中残烛,最後的清明被这冰凉的触感刺激得回光返照了一瞬。
太子爷……顾言……佛珠……
他怎麽会……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似乎僵了一下,头顶传来顾言那标志性的丶带着点嫌弃又有点戏谑的声音:
“啧,碰瓷碰得这麽敬业?还带精准定位的?”
声音很近,震动着胸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下一秒,沈清宸眼前彻底一黑,残存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飘远。
身体的所有重量,毫无保留地压在了那个带着雪松冷香和佛珠凉意的怀抱里。
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卧槽!言哥!你怀里抱的啥玩意儿?!”
一声夸张的丶几乎变了调的惊呼,像根针一样刺破了小树林傍晚的寂静。
顾言正半抱着,或者说半拖着一个浑身是血丶昏迷不醒的人形物体,艰难地试图把他弄出这片该死的丶蚊子嗡嗡叫的鬼地方。
这“物体”死沉死沉,脑袋还软绵绵地耷拉在他肩膀上,温热的呼吸混着血腥气拂过颈侧,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声惊呼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人直接扔地上。
他黑着脸,没好气地擡眼望去。
只见林子入口处,呼啦啦涌进来三个男生,为首那个染着一头嚣张的奶奶灰,正是他的发小兼跟班之一,周扬。
後面跟着的两人,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叫陈跃,另一个块头最大,叫赵晋。
周扬眼珠子瞪得溜圆,手指颤抖地指着顾言怀里那一团血呼啦的东西,声音都劈叉了:“血……血人?!言哥你杀人了?!”
顾言额角青筋跳了跳:“杀你个头!闭嘴!”
陈跃推了推眼镜,镜片後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清宸身上的伤痕和破烂的衣物,冷静开口:“是沈清宸。看样子被揍得不轻。”
他顿了顿,看向顾言,“言哥,怎麽回事?”
“还能怎麽回事?”顾言烦躁地想把肩膀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推开一点,未果,“路过,看见楚临江那傻逼的杰作,顺手捡了个‘垃圾’。”
“垃圾?”周扬凑近了点,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打量着沈清宸那张糊满血污和泥土的脸,“这……这不是那个穷得叮当响丶整天阴沉沉的计算机系学霸吗?楚临江又找他麻烦了?啧,真惨。”
赵晋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问:“言哥,那现在咋办?送医务室?”
“不然呢?”顾言翻了个白眼,“等着他在这儿风干成腊肉?”
“可是言哥,”周扬一脸为难,“你看他这一身血……你那车,新提的限量款超跑,真皮座椅……”
顾言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蹭上的大片暗红污迹,又看了看怀里这个毫无知觉丶还在源源不断散发血腥味的“垃圾”,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妈的!他的高定外套!他的新车!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了上来。他真想把这玩意儿直接扔回树底下!
“言哥,”陈跃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楚临江这次确实过分了。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而且……”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顾言手腕上那串价值不菲的佛珠,“顾爷爷最近不是总念叨你要‘日行一善’麽?”
顾言彻底无语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眉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睫毛很长,沾着点血痂和尘土,脆弱得不堪一击。
硌在他脸颊边的佛珠似乎也隐隐发烫。
日行一善?
善个屁!他顾言什麽时候干过这种赔本买卖?!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认命般地把人又往上托了托,对着三个跟班没好气地吼道:“还愣着干嘛?搭把手啊!周扬,去把车开到最近的路口!陈跃,打电话给张医生,让他准备好!赵晋,你力气大,过来背人!”
“啊?我背?”赵晋指着自己鼻子。
“废话!难道让我背?”顾言瞪他,“赶紧的!再磨蹭这‘垃圾’就真成垃圾了!”
倒也不是背不动,主要是他真的有洁癖,这小子瘦得和猴似的,没多少重量,但是他现在浑身脏兮兮是,对顾言是非常强大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