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中的箭矢放在案上,声音比往日温和了许多:“先生,秋猎的刺客案,我已经查清了。”
周书砚猛地擡头,眼中满是意外。
“那日从刺客口中知道林泉别苑,带人赶过去时别苑已经烧毁,只留下一只箭矢,是轻羽营的锻造手法,而轻羽营副将张武,是五皇子谢栖羽的人。”
谢栖迟缓缓道来,将审讯刺客丶追查别苑丶李青辨箭的经过一一说明。
最後看着周书砚的眼睛,语气带着歉意,“前几日是我错怪你了,把你当成了幕後之人,还多次拒见你的求见……对不住。”
周书砚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地,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几分。
他望着案上的箭矢,轻声道:“殿下不必致歉,换做任何人,都会有那样的怀疑。其实我怀疑过林泉别苑有异,我手下的人查到,那近日多了不少不明身份的人进出,本想找机会跟殿下细说,可前几次求见都未能得见,便耽搁了。”
他顿了顿,又想起秋猎时的意外,语气带着几分懊恼:“而且……秋猎上我的确安排了两名刺客。我本想让他们只给殿下添点皮外伤,让您在陛下面前博些护驾的好感,没想到最後竟让殿下伤得这麽重。”
说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往谢栖迟的左肩看去,那日的伤口似乎还没完全愈合,此刻借着厅内的烛火,果然看见谢栖迟左肩的衣料上,晕开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是渗了血。
周书砚的眉头瞬间蹙起,心中纠结起来:殿下的伤口怕是崩裂了,可这里是自己府上,让他在此换药,会不会太过逾矩?可若不处理,伤口感染了怎麽办?
谢栖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肩,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湿润的布料,才知道伤口真的渗血了。
正想开口说“无妨”,却听见周书砚轻声问道:“殿下,您的伤口似是渗血了。若是不介意,不如就在府中换次药?我府上有上好的金疮药,比太医院的药效见效更快些。”
谢栖迟愣住了。
按常理,他该拒绝——君臣有别,在臣子府上脱衣换药,终究不合规矩。
可看着周书砚认真的眼神,听着他语气里的关切,他像是被蛊惑般,竟缓缓点了点头。
等反应过来时,周书砚已经转身去取药箱,而他自己,正擡手解开玉带。
玄色的朝服滑落肩头,露出底下白色的中衣。
周书砚拿着药箱回来时,见他动作微滞,便上前一步,轻声道:“殿下,我帮您。”
说着,他小心地将谢栖迟的中衣褪至腰间,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疼他。
烛火的光落在谢栖迟的背上,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
常年习武与征战,让他的身材格外挺拔,肩背宽阔,腰线却利落收紧。
只是那流畅的线条上,却印上了几条深浅不一的旧伤疤。
周书砚的目光掠过那些旧疤,心中微微一叹,随即收敛心神,打开药箱。
他先用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轻轻擦拭谢栖迟左肩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的地方裂开了一道小口,渗着淡淡的血珠。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皮肤上时,让谢栖迟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
“殿下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周书砚拿起金疮药,用指尖蘸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
药粉触到破损的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谢栖迟却没出声,只是目光落在周书砚垂着的睫毛上。
烛火的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此刻竟多了几分专注的软意。
谢栖迟的耳尖悄悄泛起热意,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却被周书砚轻声按住:“殿下别动,药还没涂匀。”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谢栖迟便乖乖停下动作,任由周书砚为他包扎。
棉布一圈圈缠绕在左肩,周书砚的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谢栖迟的心跳莫名快上几分。
他想移开目光,却忍不住盯着周书砚的侧脸发呆。
他好白,脸上的毛孔细微得几乎看不见,就连女子的皮肤也没他的好。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声“好了。”打破了他脑海中的画面。
周书砚系好绷带,将谢栖迟的中衣拉回肩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他收拾好药箱,擡头时,却见谢栖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复杂,让他莫名有些心慌,连忙转移话题:“殿下,您等了一天,想来还没吃过晚膳吧?我让人去准备些清淡的吃食,您在府中用些再回宫?”
谢栖迟这才回过神,耳尖的热度还没褪去,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颔首:“也好。”
其实他现在不饿。
只是方才换药时的细微不自在还萦绕在心头,竟不想就这麽离开。
周书砚立刻让人去厨房传膳,自己则坐在一旁,看着谢栖迟重新系好玉带。
厅内的烛火静静燃烧,映着两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