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仲冬霜“这是我付出的代价”……
沈思明思虑了好几日,还是来到兴化坊。
他与薛光庭因春闱相识,将薛光庭视为知己,他不相信薛光庭会欺辱民女,更不信他与亲王勾结。
自他听闻薛光庭入狱就心急如焚。奈何他无官无职,从前与那些勋贵子弟也无交际,这几日他多方打听,最终一无所获。
他也去求过陶公,只是陶公轻飘飘一句“只教圣贤书,不问朝堂事”就将他挡回。他最看不起岌岌钻营的人,而今也试图往刑部送些银钱,好见薛光庭一面。
现在,他要去求他最不愿意求的人。
越山岭回得晚,周庄第一次见沈思明,听说他是来寻越将军,以为是将军的朋友,热情地将人迎进屋里。
两进的小院子,站在门口能一眼望到头,前面两间北向的屋子周庄一家住着,中间做了书房,再往里就是越山岭的卧房。
沈思明拘谨地僵在椅子里,见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郎一趟一趟往这里端茶水点心,忙不停地道谢。
等那小郎把要端的果子端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也没说越山岭何时能回,屋子里只剩下沈思明一个人。
沈思明坐立不安地等着。前院隐隐传来妇人呵斥的声音,屋中太静了,沈思明不自觉竖起耳朵想听听外面在说什麽。念头刚起,他就在心中唾弃自己,怎麽能偷听别人说话呢,实在非君子所为。
又等了一会儿,他坐得腰都要僵了。这都什麽时辰了,越山岭怎麽还不回?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看,这间屋子不算宽敞,虽然用砖石铺了地面,用的却不是坚硬耐磨的青砖。年岁久了,砖石边边角角有些破碎痕迹,还有几块砖已经裂作两半。
左手边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做装饰,房门关着,采光就差些,沈思明有些看不太清。
他想站起来转转,活动活动筋骨,又觉得这是越山岭的地方,以他和越山岭的关系,随意在屋中乱走显得他不知礼。
沈思明盯着椅子上扶手发呆,扶手颜色深浅不一,面上一道白痕。他扣了扣,才知不是什麽木头的花纹,而是经年累月摩擦,椅上的清漆剥落,露出下面黄白的木色。
沈思明如今住的院子也不大,却要比越山岭这里精致许多,房屋也多几间,不然他也无法收留薛光庭和刘贡生常住。
沈思明用拇指蹭着扶手上的斑驳痕迹,越山岭入仕十数年,竟还住得这样简陋。
太阳还没全落,屋中就黑下来。端点心的小郎又进来,把各处的灯点上。
沈思明叫住他,问他越将军什麽时候回。
小郎回道还早呢,又问:“我娘问郎君要不要摆饭。”
被他一提醒,沈思明才发觉再留下去,就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可他还没见到越山岭,这时离开,难道要明日再来吗?
沈思明决定再等等,他告诉那小郎不必为他准备餐食。
话是这麽说,到了用饭的时候,周庄去汇园订了四菜一汤送来。
沈思明这下再也坐不住,时不时开门看看夜色,焦急地在屋中踱来踱去。
亥初的更鼓敲过,沈思明终于等到他要等的人。
“周庄说你等了有些时候,可是出了什麽事,怎麽没派人去南衙叫我。”越山岭身上还穿着公服,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沈思明面前。
真见到越山岭,沈思明反而想退缩。想到好友还在狱中受苦,他深吸口气,有些艰涩地开口求道:“薛光庭进了刑部大牢,你可有办法能帮一帮他?”
越山岭没料到沈思明是为了薛光庭而来,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沈思明,见他紧抿着唇,眼神决绝,仿佛在做一件舍身取义的英勇壮举。
越山岭感到好笑,他这个弟弟,性格执拗,在他面前最要强,现下要舍下脸面来求他,依旧说不出几句软话。
可惜这件事越山没法答应,只能告诉沈思明:“我帮不了。”
沈思明一时没明白越山岭怎麽会帮不了:“你在朝为官多年,总有些门路,薛光庭一定是被冤枉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则睿,”越山岭打断他,“我不能帮。”
接连被拒绝,沈思明有些着急:“你是因为我才不愿意帮他吗?我知道你对我有不满,可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薛光庭无关。要是你不想出面,你告诉我怎麽做,我可以自己去做。”
越山岭平静地看着沈思明急切地恳求,等他说完才回道:“春闱在即,你好好读书备考,外面的事就不要管了。”
说着他便往外走:“已经宵禁,我叫周庄拿上我的鱼符送你回去。”
沈思明一步上前扯住越山岭,一狠心直接跪在他面前:“以往的事都是我的错,你怨我,要打要骂都可,我只求你能听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