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对上宋岐灵的双眼,认真道:“我既是你熟知的顾家郎,亦是刚做人不久的岁阴。”
“所以。”顿了顿,他擡手拂过师兄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指腹摩挲着那块裸露在衣领外的肌肤,意有所指,“如今的我,可能与从前稍有不同。”
宋岐灵不解:“哪里不同?”
感受着薄衫下的肌理,她的耳廓微微发热,“你可别同我说,你继承了岁阴不着调的性子。”
“此言差矣。”他笑着反驳,“岁阴虽生于浑沌,性子却纯粹得很,倒比我敢爱敢恨。”
宋岐灵眉梢微擡:“听你这话,你是知晓了那日在虚相中发生的事情?”
事到如今,顾连舟也没有什麽好隐瞒的,“是,师弟惭愧,囿于世俗的眼光,不敢直面心底的欲求,竟不如初次做人的岁阴直白。”
说着,他眉头微蹙,似是陷于过去的回忆中,兀自懊恼道:“情爱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既动了情,却只知回避,实为胆怯之举。”
宋岐灵:“……”
这人自言自语的模样,当真像极了身患神魂颠倒之症。
如此想着,她忙不叠打断道:“是啊,岁阴倒是大胆火热得紧,却着实将我吓坏了,我只当自己遇见了登徒子呢。”
又是那般毫无分寸,口口声声要“吃”了她的模样,长这麽大,她委实没经历过此等狎昵的场面。
颈後的动作一滞,“师兄不喜欢麽?”
这要如何回答?
宋岐灵倏尔想起这人从前做太岁的时光,总爱四处搜集鲜亮的丶闪闪发光的物件,直待触足上挂满了沉甸甸的宝贝,犹不知疲倦。
如今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也同这些鲜亮的宝贝一样,需得每时每刻绑在身边才行?
师弟虽黏人了些,却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何况他先前遭遇过那般飞来横祸,当真是可怜。
既然彼此情投意合,即便是哄,她也该哄回去才是。
是以,她有样学样,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贴着温热的胸膛道:“喜欢。”
也不知这句话哄的是顾连舟还是岁阴,宋岐灵清楚地感知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的发顶。
颈後的手再度有了动作,却是缓缓下滑,落在她的背上,轻拍了拍:“师兄哄人的时候也不知看着别人的眼睛,心不诚。”
他倒是学会蹬鼻子上脸了。
宋岐灵心中觉着好笑,索性依言扬起脸来,鼻尖与近在咫尺的下巴堪堪擦过。
“师兄今日对某的下巴好生热情。”这人嘴里说着胡话,垂首看来,一双黑沉的眸子在月光下泛着琉璃般的光泽,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瞧,“不如换个地方咬?”
真是愈发不着调了。
眼看他俯身凑近,宋岐灵亦不留情,瞅准他的脸颊便咬了上去。
青年皮肉贴骨,委实难以下嘴。
唇瓣贴上去,不像是咬,倒像是亲吻。
温热的鼻息拂在脸侧,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放过了那一块软肉,往後撤了几寸距离,直到脑後碰到一片坚硬。
这张罗汉床容纳一人已是十分艰难,偏偏二人此刻躺在一处,她这一退,脊背便完全抵住了冰凉床壁,再无可避。
似是早有预料,顾连舟低笑着,非但不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向前逼近几分,“怎麽不咬了?”
宋岐灵想瞪他,可在这般狭小的空间里,连目光都无处安放,只结巴道:“我又不是疯犬,不,不咬了……”
昏暗光线下,他垂下的眼睫在脸颊投下细密阴影,方才被她咬过的地方,还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湿润痕迹。
她抿了抿唇,想偏头避开这过分胶着的氛围,下颌却被他用指节轻轻抵住,拇指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的下t唇。
目光微晃着,落在他滚动一瞬的喉结上,只觉气息愈发靠近,几乎与她鼻尖相抵,唇与唇之间,仅剩一线之隔。
指节下意识屈起,抵着师弟胸前,直待将那块布料捏得发皱。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撞。
她近乎慌乱地担忧,自己的心跳声会吵到师弟。
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昨夜的肌肤之亲尚可归咎于醉酒失态,可此刻她清醒得很,每一个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拂过她唇瓣的指腹温度,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暗潮。
思绪混乱间,灼烫的呼吸陡然移开,转而凑近她的耳廓,声音小而微弱。
宋岐灵却听得真切,不可置信地缓缓睁大了双眼。